蒲月端五祭奠一过, 乙酉日太子大婚。是日早,楚邹受醮戒讫,至午门外搭起的礼篷中,换上最高贵的皮弁首服,冠插金簪, 两系朱缨, 绶缀珠玉宝石,端得是个仪表堂堂。时候到, 赞引跪请升辂,仪从陪侍与禁卫军在前开道,红妆十里, 一起从长安门至至公主府迎亲。
一向到亥初才算温馨下来,高旷的宫梁殿宇下满目标红,烛火打着双双微醺的脸庞,四目相对间便有千百柔情密意。楚邹挑下陆梨的凤冠,又把自个儿朱缨解开,柔声问:“累不累?这沉重的礼俗,恐怕你受不惯。”
他闷声嘀咕,只当楚忻小人儿小,听不懂大人话。岂料楚忻眼轱轳一转:“吴姥爷别打我父王,娘亲该心疼他。”
一群听墙根的。陆梨脸一臊,忍不住推了楚邹一下:“哪儿娇媚了?爷净说胡话。明儿还要朝拜礼,早些歇着呐。”
银丝制的九翬鸟凤冠覆上红盖头,钗环珠玉轻巧摇坠,看不清脸,只看着一袭红衫霞帔婷婷婉婉,底下绣履探出裙摆纤巧一握。楚邹已是三日不见陆梨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乍然一睇不由万般情素漫上心头。在她走近时悄悄牵了牵她纤柔的手指,被陆梨羞赧挣开,他便假作冷肃,一起乘舆先行,陆梨坐轿随于厥后。
隔日奉天殿前行朝见礼,辰时风清云朗,皇太子楚邹身穿冕服,太子妃陆梨着翟衣凤冠立在案前。陆梨的腰几乎都快直不起来了,隔着烟熏寥寥的香案,不时用眼神嗔恼楚邹。谁叫你昨夜俄然主动对爷伸开,想到其中恩爱,楚邹只是板着脸一本端庄地受着。
说着便把手探入楚邹朱红的交领下。那手指带香,软韧缠绵,只叫人某处顿生悸动。楚邹俄然便把陆梨往下一轧:“光揉肩可不顶用,爷快断的何止是这里……”
吴全有不由嗤一声:“嘿,介孩子。”内心倒是莫名和缓的,没奉告过别人,这四个小的在贰内心就跟宝一样贵重。摇篮里一摇一摇看着长大的,瘦耸的肩膀上驮着遛弯的,用命去换都值得的宝贝。
天钦十八年三月十三, 庚寅日, 上谕礼部曰:“婚姻乃正始之道,风化之原,自古圣帝明王莫不觉得重。皇太子年逾适婚,礼部其会翰林院查议婚期。”
三层汉白玉台阶下,文武百官渐次匍地,声如洪钟:“吾皇大业千秋,臣等恭祝太子千岁千千岁,太子妃娘娘福寿连绵——”
吉时到,礼部侍郎念圣旨,授宝册,楚邹携陆梨长袖,举目站在香案前,册曰:“帝王之统天下,必致重于国本。婚姻以嗣万世寔干系于化原,惟选淑德以配元良。朕之皇太子邹,天赋纯资,睿德礼贤,年长已冠,宜谐室家。尔一品郡夫人李氏之女陆梨,亦高丽王之义女,夙蕴闺闱之秀,克遵姆傅之箴,时及于归,天作之合。兹特授金册立尔为皇太子妃。尔其祗服荣恩,恪修妇道。惟孝惟诚,以事上奉祀、惟勤惟俭,有蕃嗣续,庆衍邦家,亿万斯年,允光浑家……” *(考据《明宪宗实录》)
他可不会在人前叫呢,娘亲说人前叫给吴老头添费事,人后叫吴老头会变成咧嘴的叨婆子。
楚忻满目崇拜地比着小手说:“瞧,那是我父王,他可威风了。”他的脸上写着高傲,像楚邹小时候一样,就爱看本身漂亮的爹爹宠嬖娇美的娘亲。
昂首看,那金銮宝座上,天子的脸庞清削而沉寂。楚邹微抿着薄唇,敛回视野。父子二个还是无话。
“噗通——”窗外响起一阵挤搡的细碎声响。
蒲月的天,许是那红裳包得久了,她雪颈上模糊几颗细致晶莹。像糖儿似的,带着幽幽的脂粉淡香,勾着人想要舔食。楚邹不自禁环过陆梨的腰肢,把她抵在胸膛啄了一口:“看爷的新娘子这般娇媚,偏碍着一群女官寺人在,你说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