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在前给我开道,不时地扒开当道的小妖,叮嘱我:“公主谨慎点,千万别磕了碰了。啊!抬脚,快抬脚!蝎子精在那趴着呢!”

黄袍怪扯了扯唇角,轻声嗤笑,嘲道:“你是没了宿世影象,才会这般说话,就怕今后你记起旧事,又会怨我不守商定了。”

他也不说话,只在前沉默而行,踏着雪一步步往梅林深处而去,直走出去老远,身后的喧闹声俱都要听不见了,这才愣住步子,负手站在一棵梅树下,悄悄地望着面前的梅花入迷。

再昂首往上看,就见黄袍怪斜靠在高高的石座上,还是是那身黄袍,还是是那张靛青脸庞和白森森的獠牙。他单手擎着酒盏,正面无神采地看着我,目光深沉,那双金晶大眼里,露不出涓滴的喜怒来。

我摆布考虑了一下,这两个答复貌似都不好与黄袍怪说,若答复前一个,他必定感觉我在拿他讽刺,而答复后一个,怕是他会揍我……

这类前尘旧事最是掰扯不清,谁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与其究查阿谁,不如另辟门路。

这一回估计黄袍怪是听懂了,低垂了视线,轻声问道:“你是说要我毁约?”

我绷着面孔,轻咳了两声,道:“她们两个都喝醉了,大王莫要在乎。”说完,瞧着黄袍怪还在看我,想了一想,便就又加了一句,“我们都信赖您是明净的。”

不止人?那另有甚么?我惊奇地转头去看他,黄袍怪的目光却只落在底下的群妖身上,面庞平和。

经这一打岔,倒把我之前要说的事打断了。我这里酝酿了一下情感,正欲再说,不想黄袍怪那边倒是俄然从石座上站起,也没说甚么,只渐渐地往台阶下走去。

话音刚落,就听得角落里有人含糊叫道:“谁在叫我?”

“在看甚么?”他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我肯与红袖回谷,便已是存了孤注一掷的心,到了现在更恐惧缩之理。我慎重点头,“确是一世姻缘之事,当初您将我从宝象国带出时,便听你说到过这‘一世姻缘’,不知——”

我俄然有种很奇特的感受,就越感觉他这副凶暴丑恶的面孔下似是藏着别的一个高傲敏感的灵魂,与他打仗越多,这类感受就越激烈。

黄袍怪笑笑,单独饮了口酒,看向台下闹成一团的各式妖精们,轻声说道:“他们不过是更随性萧洒一些罢了。”

母亲说得没错,人老是风俗性的去美化影象里的人和事。许是因为之前他曾在妖兵部下救我性命,再加上这很多光阴都未曾着他的面,在我的影象里,黄袍怪的面孔也就被美化了很多,现现在再一见,才发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他这是要走,还是要去厕所便利一下?

香气扑鼻而来,桃花仙醉醺醺地从后贴过来,一手揽住我的肩,另只手举了酒杯往我嘴边凑,嘻嘻笑道:“小枣树不顶事,来,公主,还是我们两个喝吧。”

我噎了一噎,干脆豁了出去,直言道:“这‘一世之约’哪怕真有,也不过就是上辈子的一个商定。商定嘛,还不能改了?”

纵我做了十六年大夏朝的公主,这般群魔乱舞的场面也是未曾见过的。我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真没见过这很多妖怪凑在一起。”

我笑了笑,装模作样地说道:“君子重诺,当然是功德,可若困守承诺,不知变通,则就过于陈腐了,您说是不是?再者,人既肯重生,喝那孟婆汤,过那何如桥,便就表示着愿与宿世一刀两断,非论恩仇情仇,都该齐齐放弃才是。若大家还念宿世之因,求宿世之果,这世道岂不是要大乱?”

黄袍怪手上捏着酒杯,漫不经心肠把玩着,垂眼默了一下,这才问我道:“甚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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