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师兄你随便。”梁澄从速点头。
李度秋却兀自讲下去,“当年你母亲游历至边关,恰逢突厥犯边,滕王奉旨领兵,我为左路领将,滕王遭漠北独鹰骨骨哈木刺杀,所幸得你母亲施救,厥后先帝病危,急诏滕王回京,你母亲随滕王一道归去,彼时突厥未退,先帝留我镇守,不想一月后却传来滕王谋逆被斩之事,你母亲要我为滕王昭雪,但是明元帝已然即位,统统灰尘落定,李家自来忠君不二,不能毁在我手里,我便回绝了。”
“这有甚么,”一念转头,笑着看了眼傻眼的梁澄,“师兄为师弟束发,有何好别扭的?莫非师弟害臊了?”
李度秋眼里溢出痛苦的意味,“你母亲不肯见我,我觉得此生便是一别两宽,再无干系,只是现在我见到你,有一事要问你母亲,她不肯见我,你替我向她带句话,她若还是不肯见我,就当我没说。”
梁澄神采一黯,这时流云的声音从门别传来,“少爷,飞月昨晚已到。”
安喜平作为梁澄的近侍,俄然被赶走,飞月却无一丝迷惑,他只需遵循叮咛来做就行,毫未几看多想多问,因而和流云一起回道:“是,少爷。”
梁澄:“起来罢,飞月,圣上可有让你带话?”
飞月起家道:“圣上叮嘱少爷,游历不比宫中,命部属好好庇护少爷。”
一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浑身气势顿改,肃杀而狂暴,仿佛凌冽刀风,他一手挥向身侧的树干,仿佛清风轻柔拂过,而那颗雪松得骨干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率,呈现道道裂缝,最后整棵树轰然倒下,纷繁碎雪中,一念收回一声嘲笑。
佛祖在上,阿弥陀佛,梁澄内心胡乱地念叨着甚么,转眼人就被按在镜子前。
西风横梢,但见一道颀长萧肃的身影似一片浮羽,悄悄落于松间雪地上,一念一袭暗纹玄袍,一手竖于胸前,气势清冽而端华,如金身罗汉,严肃凛然,不成侵犯。
屏门被悄悄推开,流云飞月一一而入,单膝跪道:“见过少爷。”
一念苗条洁白的手执起镜前的木梳,梁澄能感到师兄在给他解开辟带时,指尖拂过他的后脖颈,顿时带起一层鸡皮疙瘩,梁澄也不知为何他会如此严峻,只感觉浑身都硬挺挺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
“哦?”一念挑眉,“师弟另故意硬的时候?”
流云昨晚便已晓得安喜平被少爷撵走,天然早已考虑好这些题目,因而问道:“少爷,热水已备好,可要洗漱?”
“母亲,你倒是风采诱人。”
一念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既已削发,便是断了尘凡拘束。”
一念缓缓地把头发都收进手里,不自发地放慢行动,手指在和婉的发丝间穿越,神情间非常享用,“我听人说,头发又细又软的人,性子也软,我看师弟,性子就软得不幸敬爱。”
话音一落,只见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移到近前,竟是踏雪无痕,可见轻功了得。
梁澄有些烦恼地放下瓷碗,揪住那一缕头发,忧?着早晓得就剃光了,多费事。
一念方才向后一退,梁澄便没法从镜子里看到一念的脸,天然也就没看到对方脸上,沉默的神采。
梁澄忍不住对着镜子摆布看了看,还晃了晃脑袋,发明真的很稳,不由回身赞道:“师兄妙技术。”
这个时候再推委,未免太矫情,梁澄因而老诚恳实地坐着,脊背挺得像张绷紧的弓弦。
一方月色,两处迷津,彻夜必定是个不眠之夜……
“没……”这回梁澄放小了音量,垂下视线,道:“师兄你要感觉用力点好那就用力点,我受得住。”
梁澄像是堕入回想,很久道:“我以诚待友,若能得至心回报,是我之幸,若不得,我亦无怨,但是,若那人欺我瞒我,我便今后陌路,老死不相来往,毫不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