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装神弄鬼的这些时候里,宫外未曾产生任何抵触之事。
我正待跟上,俄然,被一人拉停止臂。
他看了一眼仍在软榻上甜睡的天子,目中有些深远之色。
我将那衣冠清算好以后,发明豫章王正定定看着镜中,仿佛有些入迷。
“奴婢记得不久前,在淮阴侯府的花圃里,县主才经验过奴婢,说奴婢空有才干胆气,却缠足不前,不肯作为。”我说,“县主还记得么?”
转头看去,倒是宁寿县主。
宁寿县主一愣。
豫章王目光定定,好一会,深吸一口气。
我朝豫章王那边看了看,也不忙着分开,只看着宁寿县主。
我说:“恰是。如奴婢所言,现在外人看上去,恰是圣上病愈,而殿下为圣上辅弼,甜睡不醒。”
宁寿县主目光不定。
我愣了愣,看着她,少顷,倏而一笑。
“记得又如何?”她说。
“陛下,御驾仪仗皆齐备,还请陛下移驾。”这时,潘寔在幔帐外提示道。
如我所料,当他呈现在世人之前,就算是杜良如许的贴身侍从也全无疑色。
“你……”他看了看别处,声音严峻得微微颤栗,“你怎敢对圣上……”
蔡允元的目光定了定,似明白了过来。
“会。”我说,“秦王别无他选。”
豫章王毕竟是在假扮,为防万一,遵循计议,他未说几句就咳起来,作仍病弱之态。而当桓瓖提起长公主和淮阴侯以及三公重臣、诸多宗室正在宫门外侯见时,豫章王想也不想便回绝了。
“自是为了我等性命。”我说,“太医莫忘了先前说过的话,辛苦多年至今,都是为了何事?太医所求之事,及百口性命,都在此事上面,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必无可失,太医牢记。”
我那番装神弄鬼的言语,对于他而言,不过只能是将他诓到这殿里,给他下药,让他乖乖地和天子一道被我易容。
正在一旁张望,袖子忽而被扯了扯。
他虽与世人一道施礼,面上却并无冲动之色。当那迷惑的目光转到我的脸上,我假装甚么也不晓得,看向别处。
豫章王一样不是傻子。
“只要殿下与奴婢守口如瓶,便不会有人晓得。”我说,“就算是圣上,醒来以后也只道那是天神显灵,在他无知无觉时救了他一命。而殿下经心帮手,搏命保护,又何过之有?”
我手脚敏捷地给豫章王换上龙袍。那袍服和天子冠冕皆是堂皇,豫章王穿上以后,甚为称身。冕上的十二旈垂下,将他的面庞讳饰几分,倒是很有了天子那莫测之态。
豫章王回过神来,唇边忽而浮起一抹笑意。
在突如其来的重围当中, 本来气势放肆的两边倏而都成了笼中的雀鸟, 为了应对变数,敏捷结束混战,各自扼守。庞氏占有了慎思宫内, 梁王占有了慎思宫外, 而秦王占有了全部雒阳城。庞氏和梁王一边派出使者往秦王处刺探企图, 一边把张牙舞爪的打斗变成骂街,相互指责对方是反贼。
豫章王确切是个判定的人。
心中揣摩着,有各种答案,内心却晓得,秦王不是个喜好走平常路的人。我刚在他那边吃了亏,且不成将他预算的跟别人一样想当然……
他面上的肝火消弭,规复沉寂,少顷,却不由地看了看榻上的天子:“可如果圣上俄然醒来……”
“恰是。”我打断道,神采安静。
宫外的情势, 在世人面圣以后, 有了很大的转机。
“你好大的胆量!”豫章王沉声道,“此乃欺君僭越的极刑!一旦被人晓得,我等皆身首异处!”
“如我先前所言,太医当持续顾问,豫章王规复得越快越好。”我说,“另有一件要事,豫章王一旦有醒转之兆,太医便须得以酒水为豫章王净面,并马上派人到太极殿奉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