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却毫无异色,甚是随和地从盘中将茶接过,看了看小莺:“你叫小莺?”
我听着这话,几近不信赖本身的耳朵。
“霓生,”公子叹口气,“你拜别以后,我虽尽力加官进爵,却愈发明白你当年说的与我分歧路是何意。”他谛视着我,“只要我还是那雒阳王谢的桓皙,便永久不会与你同路,且官爵越高,便越走不到一处,对么?”
心中倏而像被甚么塞了一下,我没有答话。
我转头,说:“我要扮倪氏,总须撑点场面。”
王璪,字季宝,出身琅琊王氏,算是桓瓖的表叔。在约莫十几年前,公子方才成名的时候,被誉为天下第一名流的人,就是王璪。
“可公子在雒阳必是事件缠身,怎可来此处?”我又问。
我张了张口,只觉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不是本身:“我……我晓得。”
公子道:“会稽王薨了, 朝中要派使节吊丧, 我自请前去。”
小莺双颊绯红,用冲动得几近听不到的声音道:“此乃奴婢本分……”说罢,她快速地行了个礼,仓促出去。
“教了。”我说。
我忙应一声,未几,小莺走了出去,手顶用盘子端着茶。
公子看着我,半晌,忽而道:“霓生,你畴前在我身边,甚辛苦是么?”
公子看着我,目光一动。
那双眸中的等候之色顿时化为热切的欣喜,仿佛能将人熔化。下一瞬,我和公子之前的那张小案倏而被推开,公子拉过我的手,一把将我揽入了怀中。
当时,他跟公子一样,不管才情边幅,皆为人奖饰。宦途亦平坦顺利,年纪悄悄,已经做上了五品的官位。当然,他不似公子普通运气多舛,背个二十五才气结婚的恶谶,乃至孤身至今。王璪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娶妇,乃是个王谢闺秀。但这位老婆在结婚数年以后就离世了,没有留下后代。先帝对王璪非常喜好,曾想将他召为驸马,但王璪口称抱病,将皇家的面子推了。没多久,却传来了他与府中一个侍婢好上了的动静。本来贵胄后辈被传出如许的事也没甚么,有两三个妾侍乃是人之常情。但王璪却与别人不一样,不但将那侍婢放奴抬籍,还要将她娶为妻室。
我忍着面上的炙烤,小声道:“我也只想与公子共度此生。”
公子目光定住。
公子面色微变,盯着我:“为何?”
这个会稽王,是天子的叔叔, 在一众诸侯王当中,固然不算最富庶, 养兵倒是最多。从先帝时起, 此人就颇让朝廷头疼,而当年庞后为了拉拢宗室, 大开宗室参政之门, 会稽王亦入朝为重臣。天子为了清算庞后留下的烂摊子, 想来费了很多心机,年初的时候, 会稽王向朝廷告病, 返回了会稽郡。
他笑了笑,就着杯子喝一口茶,忽而皱起眉头。
我在他的怀中闭了闭眼睛,半晌,却将他推开。
我不知该说甚么好,猝不及防,心中却好似灌满了糖。
我晓得他记得。
而现在,我明白,他仍然是我曾朝夕相伴过的那小我,在我面前,他甚么也未曾变。
我惊奇不已。
“你跟着夫人多久了?”公子道。
公子点头,浅笑:“多亏了你照顾,辛苦了。”
我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啼笑皆非,却毫不料外。任何第一次与公子说话的人,多少总会有些失态,我早已经见怪不怪。
公子的目光仍炙热,但已经变得沉着。
我看着公子,只觉心头酥酥软软,仿佛塞了饧糖。
那目光尽是瞻仰,正似当年我分开雒阳前最后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他说他要跟我走。
我迷惑道:“公子既是使者, 当有侍从, 公子的侍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