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并无愠色,一笑,道,“孤一贯爱才,亦视璇玑先生为仇人,本日与你一会,除话旧以外,亦想助你。”
在第一次见到秦王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他是谁。但我自恃那乔装之术,且事隔多年,觉得必定认不出我来。
“……谁知银河浅且清,展转思服望明星。”合法我神游之时,公子念着这两句诗,转头问我,“霓生,我总感觉这最后两句似意有所指。你说,所谓明星,但是在暗喻那个?”
那目光意蕴不明,灼灼逼人,却又似迷惑不已。
那狗屁不通的文法,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谶言来得甚是及时,明显将秦王也搅胡涂了,对我的兴趣冲淡了很多。我提出告别的时候,他也未多言,摆摆手,放行了。
我强压着心中的翻滚,道:“不想殿下竟晓得这很多,奴婢实惶恐。然殿下说了这很多,皆不过偶合。奴婢确出身云氏,然殿下所说的璇玑先生,奴婢闻所未闻,不知是谁。”
秦王神采玩味:“如此,就算你与璇玑先生无关,孤也想收你过来呢?”
秦王的确是个夺目之人,一击即中关键。说实话,我非常纠结了一会。
我说:“愿闻其详。”
秦霸道:“云霓生,你若到我帐顶用事,不但不必为奴,我还可将云氏的田产都给你,如何?”
秦王所说的那些云氏过往,皆确有其事。云晁被诛以后,云氏式微,到祖父时,族人希少,研习家学的后辈更是寥寥无几。祖父虽学而有成,但他以史为鉴,以为云氏过往之灾,皆因这所谓的家学而起。也是是以,他不再像先人那样,以帮手别人的谋士自居,而是转向谶纬之学,用心偏门。即便如此,祖父行事也一贯慎重。他不但从不让人晓得他的实在名姓,连实在面貌也细心埋没,乔装之法从无疏漏。
公子披着衣从命屏风后走出来,问我:“如何?”
“就在你我先前说话之事,有一白鹤落在了凌霄观的露台之上,长唳三声,落下一锦囊而去。”秦王看着我,道,“你猜如何?那锦囊有一帛书,内里竟有一谶。”
我给他系着衣带,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王神采不改,道:“孤本来并不肯定,可你颈上那玉珠,与那孺子一模一样。”
公子声音仍然兴趣勃勃:“霓生,你细心研读,如有所获便与我说说。”
我这话当然是骗他的。
有那么一会,四周温馨得可骇,仿佛风也变得胶着。
“那卷轴送到了?”
“殿下但是拿奴婢打趣?”我说,“奴婢未曾去过会稽山,且依殿下方才所言,殿下去见那位甚么先生,乃是七年前之事,殿下果然肯定,那小童就是奴婢如许的长相?”
不料,此人竟如此孽障,认出了我的玉珠,进而像猎犬普通,顺着气味,几近查清了我的秘闻。
我说:“公子所言有理,但我一时想不出。”
我觉得我听错了,定定地看着他。
回桓府的路上,我走了好一会,仍感觉方才如同做梦。
我愣了愣,下认识地伸手去摸脖子,可触到秦王的目光,生生打住。
秦王的神采凝住。
我愣住。
说实话,我非常震惊。
我眨眨眼:“奴婢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死人。”
内侍退去。
“秦王甚是爱好,让我谢过公子。说今后得了余暇,再邀公子共赏。”我胡扯道。
“你不肯?”他讶然。
天子对秦王的防备并非全无事理,他并非是个循分守己的人,与他买卖,无异与虎谋皮。
我说:“殿下这般抬爱,却之不恭。然奴婢实忸捏,恕难从命。”
四周又是沉寂,秦王的神采规复如常,倒是一笑,似感慨又似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