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麟一愣, 应了声，随后看向伏姬。
天气垂垂暗下，外头有人送了吃食来，她又将食盒接了，摆在堂上，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在案上摆好。而后，她走出去，再出去时，手中端着一只洗手用的小铜盆，内里盛满了水。
伏姬起家，望着我，感激一笑。
礼数倒是周道。
我笑笑：“如此甚好。”
“阿麟走了？”我明知故问。
“这是如何回事？”关上门以后, 我劈脸便问, “当年你不是说将她措置了, 现在怎又跑出个慧如？”
曹麟挠挠头：“她晓得我要来出征，放心不下。”
曹麟看我神采，忙道：“霓生，我可不是滥好人。你不知慧如的出身，也甚是不幸。她本来是个官家的闺秀，慧如乃是本名。她比你我小一岁，十四岁之时，因得父亲坐罪入了奴，被尚方售卖。先是倡家的人见她生得好，将她买了去。而后，荀尚的一个旧部将她看上，又将她买去，献给了荀尚。她在荀府中未曾过过一天好日子，荀尚的夫人见了她就非打即骂，过得连婢女也不如。厥后她虽被我放走，可她到底在闺阁长大，厥后即便沦落，所学也是娱人之技，没法自食其力。她无处可去，又不肯再进风尘之所，我若不帮手，便只能在街头饿死。”
此言甚是有理，我结舌。
我浅笑，倒一杯茶摆在案上。
“谢女君收留之恩。”她的声音委宛，“若无女君收留，我本日恐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我笑眯眯地受了，洗了手，安然用膳。
“想来曹叔也怒斥了你。”我说。
他和她站在树下，一改常日说话大大咧咧的模样，声音低而轻，窸窸窣窣传来，教我起了一身鸡皮。
当时，曹叔和曹麟劫了荀尚的后院，官府到处在他们和那些金子，只不过因为他们的脸易了容，无人能认出来，故一无所获。而独一见过他们的，就是伏姬。倘若伏姬向官府招认出来，那么不但是曹麟和一干部下，只怕连我也会牵涉出来。
“无妨。”曹麟笑笑，“外头守门的士卒是我的人，你让她在此落脚便是。”
“霓生，”曹麟牵着她的手走过来, 道, “这是慧如, 你畴前见过, 可还记得？”
我不想反被他经验一番，讪讪然。
我瞅他一眼，道：“曹叔仍不喜好她么？”。
“天然是。”曹麟道，“我晓得你何意，你想说这些许是她诓我中计的谎话，父亲也这般说。”
固然不施朱粉，也无锦衣美饰，但那模样看在眼里，连我这女子也不由地心动。
“而后，我本想让她自寻活路，便放了她。不料一个月后，我回到雒阳，路过街上，发明她肥胖不看，在一群流民当中去抢大户布施的粥，还被街头的闲人欺辱，我实在看不过，便将她救了返来。”
曹麟分开之前，在院子里和伏姬说了好一会话。
待得曹麟分开，伏姬送他到院门前，似恋恋不舍。
“便是如此？”我迷惑道，“只是让她住在此处？”
“为何？”
我听了这话，感觉颇是新奇。
曹麟赧然，没有辩驳。
我点点头：“好久不见了，甚是驰念。”
“哦？”我瞅着他，“曹叔也这般想？”
曹麟的脸倏而涨红。
曹麟神采不满：“霓生，你莫非与父亲一样，总感觉我纯真无知，易为女色所惑，被人欺诈？”
我将她扶起，道：“这是阿麟所托，不必谢我。”
“阿麟，”我问，“阿白在那边？”
内心倏而有些明白，曹叔不喜好她，恐怕并非是当年曹麟犯诨的启事。曹麟虽不承认，但他确切是个纯真的人。伏姬如果用心不良，只怕会变成个红颜祸水，就义了曹麟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