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巾帕拭了拭脸上的泪痕,将手中的纨扇半遮着脸,看了看老张。
倒是老张先忍不住。
分开雒阳旬日以后,我终究回到了淮南。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仍然每日天南地北地闲谈,却很有默契,绝口不提那些匪贼和夏侯衷,也不提曹叔和曹麟,相安无事。
“益州汉嘉郡徙阳县,不知户曹可传闻过?”
“本来如此。”一人道,“这些年,云公留下的田土倒还是由我等耕作,只是田赋都交给了郡府。”
何密“啧”一声,道:“夫人甚爱打趣,这般大的田产,怎会卖一万?这乃是一百金!”
我仍旧纨扇半掩,向他行了礼。
望着火线的漫冗长路, 我心底叹了一口气。
祖父当年是因为一场急病而去的。开初我觉得这是小事,祖父如畴前普通吃吃药就好了,但祖父如同未卜先知普通,找我来交代了后。因而遵循他的遗言,我将他葬在了山上的一棵老松下。据他说,那老松他小时候就有的,伴他生长多年,身后持续作伴,可互不嫌弃。
我祭拜今后,立足了半晌,往山的另一边走去。
我:“……”
他天然不会晓得,因为我畴前曾在蜀中住过一段光阴,就连我也没有听过这个处所。
我父母的墓和祖父的墓都在小山上。在小祠里祭拜了以后,我走到山上,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我父母的坟场。
何密伸脱手指,比了个一。
两人闻言,皆暴露感慨之色。
我浅笑,向二人点头:“如此,多谢二位。”说罢,让老张给他们一人打赏十钱,二人皆满面忧色,即引着我们往田间而去。
老张打量着我吗,脸上暴露佩服之色:“惟妙惟肖。”
老张仍笑:“此事,亦不成说。”
方才那景象一看便知,那里是耕户不肯交。近年淮南年景差,这县府定然也不会像祖父那样精于学问,以天文水利安排稼穑,只晓得来收田赋了事。畴前祖父在的时候,耕户从不须操心与官府打交道,现在倒是变了样,何密如许的人,只怕不好相与。
待我走出去的时候,连老张和吕稷都几近认不出来。
“哦?”何密目光转了转,道,“听夫人丁音,是益州人士?”
独一变得破败的,就是祖父的屋舍。
我一惊,忙道:“如何不易?”
固然我一去三年,但幸亏,那松树仍在。毫不吃力地找到了祖父的墓。
那二人暴露了然之色,忙朝老张和我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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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雒阳解缆之时,曹麟曾对我这马车有贰言, 说一看就不是平凡人家的, 只怕路上会惹人起意。但老张拍着胸脯包管, 说走远路更需好脚力,这马车甚为何事。
那有甚可说。我内心“嘁”一声,又道:“你方才与那人说莫伤两家和蔼,你家又是哪一家?”
云兰在籍书上的年龄是三十五岁,因而,我也须得扮作三十五岁的模样。此人虽名下仆人地步未几,但能拿出重金来买地,自是糊口繁华。我像乡间富户的女眷们喜好的那样,将眉毛修细,用树胶涂在眼皮上,使眼睛变做痴肥无褶的形状,然后敷上厚厚的粉,再将头发梳作妇人模样,腰上垫宽。为了制止万一,我还接收了秦王的前车之鉴,把脖子上的玉珠取了下来。
何密笑笑,却暴露难色:“不过话虽如此,只怕不易。”
“郡府开价太高,好些人来看过,都嫌贵。且此地有人卜算过,说是……”他话没说完,被中间一人扯了扯袖子。
“这有何难。”一人即道,“常日来收田赋的,是县中的户曹何密,他与县长马韬甚为熟悉,夫人请他引见,乃是再好不过。我等方才来时,还见他车马停在田边,想来亦是为了收田赋而来,夫人若现在出去,定然还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