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公子说过,我四五岁之事,我父母就去了。”
内心叹口气,公子究竟是个贵胄,要他设身处地地去体恤一个奴婢,还是太难为他了。
他仿佛没想到我问起这个,睁看眼睛,瞥我一眼。
林勋走过来讲,彻夜还要回钟离县城中过夜,再不分开,只怕城门关了便不好进了。
方才,我如果真的承诺了,会如何?
公子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公子:“……”
我心虚的想,若那些牌位上的先人公然在天有灵, 也不晓得会如何群情我。
我说:“我不记得了。”
“女君,”陶氏小声对我说, “这位公子这般风雅, 但是与云氏有旧?”
陶氏一愣,忙塞返来,拉下脸:“女君这是做甚,我等不是为了这个!”
“我晓得了,阿媪莫为我担忧。”我说着,想了想,把腰上钱囊接下来,交给她。
公子微微点头,许是牵涉到了不欢畅的回想,没再多问下去。
公子道:“你被人扳连,三年未曾归家,若换了别人,当是情难自禁。可你不管回到家中还是去拜祭先人,皆无大喜大悲之色。”
公子鬼扯的才气也不在我之下,为了保护学问的庄严,连他嗤之以鼻的装神弄鬼都勉为其难地予以了承认,的确教人叹为观止。
他们看公子的目光,非常感激和倾慕,如同瞻仰天神;公子去往车驾,他们前呼后拥,如同陪天子出巡,比侍卫还失职尽责。
我说:“伍叔方才说那益州的云氏来赎田宅之事,乃是确切。若我未猜错,约莫过两日便会有人来此,分拨田庄事件。”
我忙道:“不必不必,公子最风雅,奴婢知错了。”
我看着他:“公子莫非想要替我赎买?”
我忙道:“公子待身边人一贯宽和。”
陶氏暴露惊奇之色。
我就算因为倒一手又多挣了些金子,但如我方才所言,就算公子将田庄给我,它也仍然是姓桓不姓云。折腾来折腾去,它仍然不是真正属于我,我就算有再多的金子又有何用?
公子想了想,道:“鬼神之事我不知,不过如伏羲创八卦,周公创周易,其本皆在于万物之理,亦该当归于学问。”
我这么想着,一度有打动要说“好啊”。
可惜公子比来越来越不轻易进我的骗局,他嘲笑一声:“不赌。”说罢,转过甚去。
我哂然。
“怎会不记得?”
我无辜道:“表公子乃国子学学官,国子学又藏有很多史著记录,想来表公子是从那些书中翻阅而知。”
“莫非我不去赎,它便不会落入别姓之手?”
陶氏感慨了一会,擦擦眼泪,对我道:“我也知你是身不由己,等闲不得返来看。不过就算这田产卖了去,云氏的祖坟也在,我等都替你照看着,你放心便是。”
我说:“嗯,确切。”说罢,我触到陶氏意味深长的眼神,忙道,“阿媪莫曲解,公子待我好,乃是看我奉养用心之故,并无他意。”
想想他常日在人前的模样,我想说他也并非总这般慈爱,只是本日不晓得吃错了甚么药。
公子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感觉公然龙生九子人分九等。有些人,如我,为了赎回祖产须得费经心机;而有些人,如公子,则可因为一时髦起,随口便将别人多年拼搏所求拿到手。
公子没答话,待我再转头,发明他正在看着我,目光似在揣摩。
“想来常日待你也不错?”陶氏又问。
方才的那些谨慎思倏而消逝得无影无踪。我发明我与公子走得太近老是不好,他被我的各种大话磨炼得越来越精,迩来老是能发觉到我暴露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