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毓衍低着头看着陆培元。
闻老太太年前过世了,乌家风风景光办了白事,韩德给陈如师拜年时就提及了这事儿。
陈如师写道,这些格式的原样,都是出自乌家那位闻老太太的压箱底的妆匣。
谢筝跟着单丛又进了书房,从偏厅的柜子里取了那盒子出来。
本能的,他伸脱手,想去触碰父亲的手。
这个动机一闪而过,谢筝不信陈如师吃饱了撑着会做这类事情,便先把画纸放下,取出了信。
他绕到榻子前,恭恭敬敬地给瘫坐在椅子上的陆培静问了安。
他也顾不上那些,重新走到榻子前,直挺挺地在陆培元身前跪下了。
哪怕陆毓衍一动也不动,谢筝也能明白他现在表情。
陆毓衍排闼出来,与外头大雨中清冽的氛围分歧,一迈出去,呼吸之间就有一股血腥气。
谢筝看完了信,重新去看那些画纸。
“老爷当日看过以后,我就收在这里了。”单丛说道。
单丛摇了点头:“老爷只说让我收起来,旁的没说过。不过,老爷看了两遍……”
陆毓衍略略擦了擦,喝了碗姜汤去寒气。
他出去地仓猝,底子没有解去蓑衣,雨水顺着蓑衣湿了他脚下的地砖,他的双手亦沾满了雨水。
谢筝出了书房,叮咛花翘道:“你去找松烟和竹雾给二爷送套洁净的衣裳来,让他们也从速梳洗,热热身子,转头二爷准要找他们办事,别着凉了病了起不来。”
她现在在宫中做事,见过了后妃们用的东西,这会儿静下心来看,就看出来这些格式几近都是宫里人用的,想来是闻嬷嬷当年离宫时淑妃给她的东西。
印象里,陆毓衍似是还从没有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陆培元。
谢筝追着出去,看着陆毓衍施礼,而后直愣愣地看着陆培元。
虽说是开春了,但春雨还是冻人,陆毓衍的指尖有些抖。
花翘点头应了,小跑着去了。
谢筝又走到单丛跟前,道:“我听花翘说,之前陈大人有一盒子东西给二爷?”
陆毓衍不是会失声痛哭的性子,但他毫不是不痛,与其拖他起来,不如让他跪一会儿,甚么都不消想,归正,这时候是想甚么都想不明白的。
视野恍惚着,陆培静看不清陆毓衍的神采,她拿帕子捂着唇,指尖用力到泛白。
单丛一怔,揉了揉昏沉沉的头,道:“女人不提,我都要忘了这一茬了,老爷这事儿太俄然了,我都……是有一盒子,我去给女人取来?”
依陈如师之见,女人是极喜好金饰的,闻老太太哪怕上了年纪,也一样喜好,可那些金饰却被收在箱子里十几年,看那状况,别说是戴过,连拿出来擦一擦都未曾有过,这就变态了。
她一并取了出来。
她能做的,就是持续做本身应当做的事情。
陆培元是不拘末节的,不说现在在都察院,畴前在刑部时,为了审案断案,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也多得是,别说是雨水,便是泥水也没皱过眉头,可孙氏爱洁净整齐,陆培元怕孙氏担忧他辛苦,又看不得他这糙模样,每回都清算得很细心。
谢筝翻开盒子,里头整齐堆叠着纸张,最上面压着一封信。
谢筝不由皱眉,陈如师送这么多金饰格式画纸来做甚么?想让京中的金银铺子照着这些画纸来打金饰?
雨势大,便是穿戴蓑衣,里头的衣衫都沾了水气,只简朴清算底子于事无补。
信上的内容出乎了谢筝所料。
想说些甚么,又都哽咽着咽了下去。
现在,父亲已经不会清算了,但他必然想要让母亲看到整整齐齐的模样。
粗粗翻了翻,那一张张纸都是画,每一张上面都画着好几款女人家金饰,各式百般的,看起来格式精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