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道晓得陆毓衍是来者不善,便令人紧紧盯着他,想趁机先动手为强。
两人的这一番扳谈,陈如师自是不知。
本来案子结了,没想到陆毓衍巡按应天、镇江、承平三府。
他摸着座椅扶手,冷嘲笑了笑。
谢慕锦劝他投案自首,李三道不肯,也不肯丢了官帽,就在七夕时放火烧了府衙后院,诬告谢慕锦的女儿谢筝与情郎殉情,害死父母。
将信纸放在桌上,陆毓衍的指尖点着纸面,道:“李三道一家三口死了,服毒他杀。”
在陆毓衍清查真凶之前,以李三道的死来告终统统。
他们清楚就是被灭口了。
陈如师和绍方庭即便认得,也并不出人料想。
常日里感觉舒畅又安闲的知府大椅,现在就像是多了一层针毡,扎得他头皮发麻。
“晚些问问他。”陆毓衍道。
他就是个同知,底下有通判、经历能够吹胡子瞪眼,上头有知府扛着,天塌下来先砸的也不是他,中庸又四平八稳,如何俄然之间,不利事儿连续串的,谁都躲不开了。
这话韩德不敢接,垂着脑袋不吭声。
同知林固的夫人,是另一名咬定谢筝与秀才卫宣有干系的人。
他不平侍了!
想他纵横宦海二十余年,自问做事四平八稳,功劳不必然多,但错误还是很少的,那里想到,这一回,叫金仁生和李三道坑了个底朝天!
谢筝惊诧。
至于陈如师在跟从郭安先生之前,受了谁的指导,谢筝与陆毓衍就不清楚了。
“都死了?”陈如师咬牙切齿,脑海有一瞬空缺,连骂人都不晓得如何骂了,半晌,怒极反笑,道,“这一个个不把我坑死了就不干休了!说说,如何死的?”
韩德硬着头皮,想挤出笑容来,却恰好比哭还丢脸:“大人,等不等都一样……”
韩德亦是欲哭无泪,陆毓衍那儿还等着拿李三道出气呢,现在李三道死了,不利的岂不是成了他们应天衙门了?
谢筝看着陈如师分开的背影,低声道:“倒是没看出来,这个甩手掌柜般的陈大人,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陈如师顺势关上了门,又将前后窗子都关上,走到谢筝跟前,压着声儿问道:“你是豆蔻,还是谢筝?”
陆毓衍点头:“辛苦陈大人了。”
谢筝曾细心看过绍方庭的平生,道:“是郑儒生。”
一群神仙打斗,却叫他夹在中间,半点好处没捞到,还一步一个坑,吃了一嘴的泥。
爱如何闹,如何闹去!
他背手站在牢房外,让人脱去了金仁生的官服,换上囚衣。
“绍侍郎在被柳大儒收作弟子之前,他的先生是……”陆毓衍拧眉想了想,道,“似是衡州儒生郑敬致?”
韩德忙道:“去镇江府的人手返来了,李三道他……”
陈如师闭着眼睛揣摩着要如何让陆毓衍高抬贵手,还没想明白,就听得一阵混乱脚步声,展开眼睛,韩德惨白的一张脸呈现在了跟前。
韩德回声去了。
没想到昨日脱手时让陆毓衍脱身,李三道自知罪孽深重,也没法逃脱,便与妻儿他杀赔罪。
李三道说,他贪墨银子,叫谢慕锦发明了。
陆毓衍哼笑:“贰内心可明白着呢。我记得,他师从郭安郭先生?”
陈如师一怔,下认识接了一句:“他跑了?”
可李三道一家都死了,乃至把谢家大火揽在了肩上。
谢筝不知信上写了甚么,只瞧见陆毓衍的神采突然间凝重了。
“我去他娘的!”陈如师看完,几乎把桌子掀了,“真把我当傻子了!”
陈如师高低打量了谢筝几眼,沉默半晌,与韩德道:“去备好车马,少不得往镇江去一趟。”
天大地大,在应天府的人手赶到之前,连夜将儿子送走,这对李三道来讲,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