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得赤条条只剩条马裤的李嗣业大声吼着,他这辈子还没打过连云堡如许险要的城堡,拿下这座吐蕃贼的要塞,就是对着陇右朔方那些家伙,他也够吹一辈子的牛逼了。
“沈郎,陌刀军左军七百儿郎要求出战。”
沈将军没有把他们这些蕃兵当炮灰,这就充足了!这些随军出征的蕃部兵马本就多数是父子兄弟参军,当他们看到攀爬上来要和吐蕃狗贼恶战的是脱得赤条条的陌刀军时,便都做好了战死的筹办。
“还是沈郎懂我。”
没有人甘心,统统人都明白,即便他们逃窜,但是大唐军法森严,归去也是死路一条,与其当个懦夫逃窜,倒不如在这儿和这些吐蕃狗贼拼了,更何况他们已经看到了攀爬而上的陌刀军。
雨水自铁甲的裂缝下不竭滴下,看着天涯乌黑如墨的乌云垂垂泛白,沈光晓得拂晓已过,雨势正在渐弱,这时候他已经和将士们在弃马步行后,踩着泥泞的山路到了连云堡地点的山脚下。
雨势渐消,拂晓已过的天空中本来浓如墨汁的黑云淡去,只剩下阴云片片,这时候城墙上厮杀的两边已经能看清楚劈面的景象。
抄过酒壶,将陌刀背在身后,李嗣业头也不回地拎起麻绳,便在雨中攀爬起来,他身后七百条雄浑的陌刀手也是踩着泥泞的山岗,拽着麻绳手脚并用地向着连云堡登去。
吐蕃人阵中,悉诺逻大喝起来,止住了麾下那些蠢蠢欲动的牌头,这唐军校尉想要迟延时候,他却偏不如他的意。
“杀!”
“莫要和他废话,全军向前,将这些唐狗全都杀了。”
顿时示警的锋利铁哨声在城墙上响成一片? 两个牌头都是不约而同地筹算先守住箭楼,却不知他们这等自发得稳妥的做法反倒是让军心失了士气,直到火线唐军奋勇杀来? 他们入目所及,除了十来个披甲士,剩下的都是光着膀子的蕃兵,方才悔怨莫及。
沈光看不清楚半山腰上崔器他们到底到了多么境地,但是自那峻峭的山坡上垂下的一根根麻绳让他放心很多。
城墙上战役刹时便变得血腥起来,而连云堡内被轰动的吐蕃虎帐内,跟着军官们的喝骂吼怒声,越来越多的吐蕃兵士仓猝披甲持矛,朝着城墙处飞奔而去。
“快,都上来。”
……
跟着崔器的呼喊声? 十来个披甲的陇右老兵顿时便聚在他身边,充当起箭头来。
即便来到这偏僻的小勃律,他仍然是同袍们口中懦夫的儿子,以是他才会和身边死去的火伴被赶到城墙上挨雨淋,但是他不是懦夫。
两个吐蕃军的牌头羞怒间大喝起来,然后连砍了几个后退的兵士,这才止住了颓势,接着两人相互看了眼后,便领着身边亲兵主动朝那挥动双锤的唐军将领杀去,只要杀了这些唐军精锐,那些蕃兵不敷为惧。
一时候两百多吐蕃守军竟然被不到百人的唐军压着连连后退,“杀!杀光这些唐狗!”
“陌刀军的儿郎,都与某卸甲!”
“呜呼!呜呼!呜呼!”
随后当他们听到唐军厮杀时那熟谙的“呜呼”声时? 全都是勃然色变? 面露惊容? 谁能想到唐军竟然真能杀到连云堡来。
冰冷的雨水中,卧倒在地的吐蕃兵士视野恍惚,但他仍然能看到闲逛的脚踵,耳边也能听到那些唐人的低吼声。
呼啸声响起,蕃兵们跟在崔器他们身后? 主动朝奔来的吐蕃守军杀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崔器固然不懂甚么兵法? 但是他晓得眼下这等时候? 吐蕃贼军必然民气慌乱? 上去干就完 事了,毫不能给对方重整旗鼓的机遇。
崔器赌对了,那两个听到铁哨声的吐蕃军牌头固然带着麾下兵士杀出箭楼,但是雨水恍惚了他们的视野,让他们没法判定出到底有多少敌军攀上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