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摩挲着腿上铺着的帐本,秋菊弯着颈子,柔嫩的宣纸擦着指尖皮肤的淡淡涩感,楷笔小字一个个规整地服帖在本技艺下,感受墨迹的每一下顿脚和逗留。
紧接着漳州大富胡家摊上了一桩大官司,千斤贡茶以次充好被官府一夜间揭了牌子,胡家男女长幼顿时一片散沙,平时交好的干系自是高低一阵走动,可却像个铁桶一样,不给胡家留一丝活命的缝。
秋菊一粟。
不知想到了甚么,秋菊脸上俄然又挂上点忧色,“有件事说给蜜斯晓得,您让我留意的陆家那边的动静,说是从柘野寺返来,陆府陆老夫人就一向病着,那位黄姓的表蜜斯也不是很好,但如何不好就众说纷繁,外头地痞地痞嘴毒,黄蜜斯又身份特别,失了家属依托来姑母家投奔的话本身世,外头都传是胡家小子作的孽,胡家现在遭了报,黄蜜斯却并没被传的好听到哪去……”
梁家铺子三个账房,都配发配去了年底点库清货,四时卖剩下的要么折价甩卖,要么改道他乡,转卖到县州里,那些以穿上城里货为荣的地界,如此繁忙的甩卖清仓季,梁家自是男女长幼全员上阵,识字认字的有一个算一个。
聪若鬼怪的陆相节犯这类错的概率可不大。
忙的影子不见半边的梁二掌柜底子顾不上自家老闺女的光速进阶,究竟上已经有段时候没呈现在梁家后院里了,偶尔呈现在铺子里,也是跟老账房关在房里嘀嘀咕咕。
父女连心,秋香姐也不惦记这个忙得脚不沾地的亲爹,有爱情饮水饱,假借着“核账女相公”的奶名誉幸亏邹家公公婆婆面前多多加分,见陈旻桃核得快,就更勤着往账房屋子跑,返来还抱怨老账房偷懒,总不在铺子里,也不知跑哪喝花酒。
陈旻桃可贵地故作高深了一把,“是也不是。”
秋菊,“说句不好听的,她已是破了瓜的,就算肯下嫁给胡家,胡家现在也离家破人亡不远了,不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么,黄蜜斯真不幸...”
陈旻桃轻叹,“你能够为那二人现在另有命活着?”
按理说事关黄玎莹的闺誉,如何也不该这么大肆旗鼓明目张胆地搜,连仆人们也是一副陆府常服衣色。
陈旻桃藏在秋香前面,把梁家布行这一年来的几本粗面上的账,根基摸了个清,她成心炫技,以速取胜,秋香去账房先生那边淘换账簿的速率加快。
“......”秋菊,“可您不是说是陆家二少爷从中设想的吗?”
比来漳州地界上有点不承平,先是柘野寺闹出来的那起子事,陆家敢拦城门查贼就逃不过故意人的眼。
每年梁家都要从内里再雇好多临时的苦劳力,但除别的,还是尚显不敷,兵不敷,只好临时抽调了秋菊,因而买一送一,又搭了个秋香这个盗窟“小账房先生”。
学习,已经成了秋菊生命的一个状况,费事至今,靠着像海绵一样不竭汲取,她能较着感遭到,运气总恰时地把她推向更高更远的处所。
胡家一时乱得不像话,漳州政商各界不管是上层布局还是底层宵小,都想来偷口油。
就着一点点晨光和屋子里半燃灭的豆点大铜油灯,陈旻桃靠在门框上,内心不知想着甚么。
秋菊,“蜜斯也感觉是陆家对胡家下的手?”
陈旻桃不置可否,跟秋菊对坐着,翻了会儿账簿,俱是些平平无奇的粗布种类的平常出入账,最粗浅的一类帐本,没人爱对的边角活,无甚花俏可言,于她来讲,嚼之有趣,但对秋菊而言,倒是拔苗滋长的高中数理化了。
“老账房多大,你多大,差几十年了,可比不了,不过他这账记的工致,这份松散倒是值得你学学,”陈旻桃说着啜了口茶,“可惜了他跟梁二掌柜整日忙得不见人,不然能够叫秋香去处他请教几招,返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