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蔡侯当机立断地伸脱手,猛地拍她肩膀。凤妫浑身一颤,这才觉悟过来。蔡侯见她如此沉迷,心中不由有些对劲,“寡人这幅《边塞挞伐图》如何?”
“此中牵涉一些家事,恕凤妫不便细说。”
凤妫刚要问到宫侍说的那些话,蔡侯就持续说道,“那些话是我之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说的,他记到现在,也不知如何,明天竟对着你说出来,都是之前的事了,当今我可不在乎作画的时候,四周有没有人在。”
宫侍回身,对着凤妫行了个礼,慢悠悠地开口,“您有所不知,王上作画时,不管何人,都不能前去打搅。盖因王上曾有言,为人做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力竭而败,意竭而终。是故需凝神聚气,抱元守定,不时打扫本心,方才气够不为外界所动。王上之作画,不但仅是作画,更是冶炼身心,思虑天下大策之举。”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蔡侯的语气过于熟稔,仿佛他们熟谙已久。蔡侯暗想,固然他早已晓得风妫之事,但风妫现在才见到他两面,千万谈不上熟络,此次是他一时粗心。只是他虽有些宽裕,但性子风骚豪放,也并不当何为么,反而含笑开口,“凤妫公主特地来到蔡王宫,却又为何立足此地,止步不前?莫非寡人长得虎背熊腰,吓到公主不成?”
风妫听得呆住,只感觉怪不得蔡侯能为贵爵,昔日所见酷似纨绔之举,想必只是他的一面罢了,剩下杀伐判定,决策贤明的一面,就在这书房里了。不知如何,她俄然有些恋慕来蔡国和蔡侯比划的萱妫。
凤妫倒是有些不解,“王上所言一贯有理有据,不知'心机纯善'之言,又是因何启事?”
深思一会儿,凤妫拿起笔,起笔之势仍有些滞碍,跟着笔尖落在纸上,行动变得越来越流利,只见她笔走龙蛇,运笔如飞,凭着一口意气,写出畅快淋漓的四句。
凤妫持续说,“词不成谓不好,但是与王上所画并无半分干系。这就比如一小我在炎炎夏季偏要穿百雀大氅,东西当然是好的,但如果不应时宜,还不如没有。”
蔡侯暴露欣喜的神采,仿佛看到了知己,“公主所言极是!寡人也感觉这句题得不好,方才正在踌躇着要题上甚么诗,倚窗远眺,也是因为这个。公主可有见教?”
“万春不来……”蔡侯托着画卷,喃喃自语,明显已经沉浸在诗意当中,半响,转头看着凤妫,眼神里带着赞美,“公主不但心机纯善,更怀有大才,实在令人敬佩。”
“技法圆臻,描述活泼,更可贵的是,这画在引诱我去看去想,而不是我来观画。”凤妫从那种意境中脱出,固然还是心不足悸,但仿佛已经规复了以往的沉着。
凤妫续的这四句,论起澎湃气势,并不输于蔡侯,并且笔尖一转,将这股浩大气度引入画卷当中,画上的苦楚和诗里的大气相互映照,将全篇更进步一个层次。
凤妫伸脱手,指着画卷上方的题诗,有些痛心疾首,像是看到一把绝世兵器被用作柴刀,“王上为何要题上如许的词?”
蔡侯像是想起甚么,拍动手道,“你来的恰好,我这幅画刚画完,你且看看如何。”
凤妫走近,只见桌子上横着一幅长卷,画卷上黄沙万里,旗号猎猎,恰是两军对战之景。战事惨烈,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只见将士们早已杀红了眼,血积刀柄,滑不成握,犹奋勇抢先。画面打击力太大,凤妫整副心神都被吸引,越看越是投入,胸中充满着肃杀之气,几近要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