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皮实的农家孩子只戴了顶旧斗笠披了件破雨衣,一早就赶着白鹅到了水池边,驱着下到浅水地里吃水草。看着白鹅下水扑腾,竹伢子竟能将课堂门外听到的那首古诗记了个大半:“鹅,鹅,鹅,曲脖向天歌。白,白毛……漂绿水,红,红甚么……?”
许萍嘴唇终究嗫嚅了两下,瞥了闷声的尚守田,踌躇着开口:“不是不让伢上学。他太笨,连个鸭子也放不好,只能赶几只鹅。他到了黉舍,怕学不会,白搭人家教员的心机咧!”
竹伢子见他婶又抹起了眼泪,不敢出声,只和武大婶蹩在门边,靠着不知所措的墙壁看着屋里的动静。
“回家?我还要放鹅呀!”
“我晓得,又没闹着上学——”竹伢子嘟哝着,手却不自发地摸向雨衣里揣成宝贝的那两本小画书。
尚守田没好气地推开那报纸:“我又不识字,看不懂!你也别读,不明白!”
许萍开端嚎啕:“竹伢子,好,好轻易养大,就想他留在家里当个顶事的劳力,承包的地都给他……你们撺掇他去读书,今后分开我们,我们还靠谁咧……哎哟,要了命啰……”
“我能学好!”竹伢子仓猝开口,稚嫩的声音里一股子倔强,“吴向看过这小画书讲不出故事,我能够讲!他们班里的伢,跑步、上树都不如我!他们教员教的诗,我,我也会背!”
尚守田转头就呛他:“这不,有你们这些村干部吗?人常常进家门,喇叭常常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