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四周看,面前的一根廊柱上倏忽伸出一只鬼怪般的手冲我招几下,我吓得倒吸一口寒气,“鬼?”
碧茏夫人的脸在明暗光影里看不清是何种神情,但她的调子偏冷,“云香,风娘还在楼上?”
我看着封离梧醺醺然的样,“封公子,你真醉了。”
几个小鬟顿时在敞轩当中的帷幕内摆上矮几、梅瓶和蒲团,将封离梧的梅枝养上,又去扇炉烹茶。我心忖待会碧茏夫人就来了,看云香她们神情,这阵仗怕不是功德,恰好封离梧要留我在这,她们又推波助澜的,这不是要将我也扯下是非里么?
“你竟是碧茏夫人的亲弟弟?”封离梧不无一丝猎奇,“鄙人封离梧,先干为敬。”
我接在手里抿了一点,这酒还算清冽并不辣喉,便硬着头皮喝下去。
“这……”我还没来得及回绝,云香和小玉香已两边别离圈住我手臂,“小月女人过来这坐,你们还愣着干吗?烹茶去啊!”
“醉?”封离梧俄然探身过来抓住我拿空杯的手,“若我真醉死去,但愿天雪覆尸,骨生青苔,我就做那庄子说的至乐骷髅又何妨?”
唯独我坐在那儿,看着春阳渐渐将酒饮尽,终究忍不住道:“你们到底打的甚么主张?”
“是我王八宝呀!”一张大嘴的男人脸紧接着闪现在柱子上,我定睛一看,“王八宝!真是你?”
碧茏夫人听这话时,不知甚么原因却转脸去看春阳,末端道:“弟弟,你且在这等我一等。”说罢径直往里屋上楼去了。
大夫留下的话想来事理不错,只是抓药吃了多少服也不见好转,风校书也日趋蕉萃下去,甚么名画烹茶、字煮酒的雅趣也未曾提起,每回送提盒走上那依山而筑的小楼,再闻不到甚么宝贵熏香气,只要厚重刺鼻的煲药味。
春阳并没干那杯酒,他只是深抿一口,目光落在面前的瓶插腊梅上,半晌却俄然嘴角暴露半点玩味轻视的笑意。与此同时,就听楼上“咣当”一声巨响,仿佛是甚么木柜之类的重物倾圮收回的。
“……竹?”我刚说这个字就不由掩开口,因为这时候楼上猛地“霹雷”震响,紧接着是风娘嘶喊:“云香!大夫如何还没来?顿时去找!……你们出去,你们都出去!”
我迷惑地问:“夫人来为何先生会不欢畅?”
“没瞥见啊。”诗痕说话时伸手整整裙摆便不睬我上去了,我偶然一瞥,开初也没在乎,但在回厨房的半路上,才猛地觉悟到诗痕在清算裙子时,手并没藏在袖笼里,而是有血有肉的模样露在外边的,固然不得方法,但记得先前阿浊说的,自从“雪鹓屿”地点的结界一角粉碎后,萼楼里很多女鬼身上的皮肉便不能保持了,这是连玉面丸都不能弥补的,这诗痕的骨手也该是如此吧,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