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如何回事？”封离梧在那惊得大呼。
春阳把本身那杯饮尽，才道：“你若埋骨在此，自有草虫花鸟为伴，并不算孤单。”他说时，周遭灯烛的绿火刹时又转为暖和的橘色，帘幕内顿时和缓起来。
竹公子的神采越来越惨白，仿佛有盗汗在额角津津地排泄来，但他握住风娘的手仍暖和地笑笑，“你若不弃，将我埋骨在此，与你长相伴，我亦风雨无怨。”
“轰霹雷――”整座小楼这时都开端颤栗，春阳眉头一皱也未几问就飞身冲出去，我还在那发楞，地板下“咕噜咕噜”的声音传出，仿佛有水在底下被煮沸了似的。封离梧也惊觉不对跳着脚站起来，“这、这是甚么？”转头看春阳出去了，便喊：“恶鬼小兄弟！”说时就要追去，这边朱公子伸手想禁止他，可话没出口又是狠咳，风娘只顾扶着他，底子得空兼顾去管。
“想不到在这乱世，我等还能有这一隅苟活半晌，悠哉悠哉相聚、喝酒。”竹公子说时，封离梧也勉强笑道：“只是不知小兄弟虽是恶鬼，却拿出此等美酒接待，我等反倒如何舍得去死？”
春阳终究把酒封完整翻开，然后拿来一个羊脂白瓷盆，净手后用银舀勺舀出一勺浓血般的昆仑觞，那酒浆确如他所说，厚重如脂膏，且并无香气，中间侍儿取来已经温热好的三年元红新酒，将这新酒蓦地突入瓷盆内，一股难以言喻的甜香顿时四溢开来。
还是竹公子波澜不惊，“萼楼阑下，风吹雨？风儿，你去取我的琴来？我想再听你弹一曲……鬼兄说的是李贺的《苏小小墓》，刚好眼下间隔苏小当年埋骨的西泠桥畔并不远，此情此景确是符合之极。”
甫一扒开重重帘幕去到敞轩外，就被面前的景象惊得定住，天空持续飘着大雪，但降落的暮色中却模糊透下微光，一股一股苍青的风竟然有了形色，在半空平分不清方向地飞来飞去，照见那台阶下方本来一大片假山灌木的处所，此时全都如一锅恍惚粥般翻滚，春阳也是一怔，“这是甚么东西？”
春阳开酒的手停了停，“我刚已说过了，我是来自幽冥的恶鬼，这酒当然也非保存活着上之物，当年大宋都城的东都城破，它随大量财宝和人畜尸骨流落黄河水源，终究在幽冥的三途河边停顿，直到我在那边捡到它……”
“我？我是来自幽冥地界的恶鬼，循着人间将死的气味到此，但我对性命没有兴趣，就因为窖藏的一坛能让人长醉不醒、名叫昆仑觞的好酒，想在彻夜开封，并寻个能共饮的人……不知你可有兴趣喝一杯？”春阳说得轻描淡写。
“既失传，你为何又能获得？”陪席的封离梧奇道。
“你哭甚么？”冷酷的声音俄然近在天涯响起，我吓一跳赶快揉揉眼，春阳不知何时离座起家，正面劈面站在我火线看着我。
风娘表示云香遣人翻开屏风一侧的重重帘幕，从这边望去只要深沉夜色，但漏出去的风声仿佛真夹着雪粉，又被屋内的炭火刹时热化了，有濡湿的味道。
“是……老鼠啃楼板么？”我昂首望，但天花上甚么也没有。
春阳俄然抬手止住我说话，并作侧耳聆听状，我一怔，就听到不知是头顶上还是敞轩内里，传来“咯咯咯”的声音――
我也是第一次看清这竹公子的面庞，固然病重惨白，他仍将一袭绯色盘领衣穿得中整，腰系一条镂金云纹玉带，凭倚着风娘半侧在屏风下，没有张扬的作派，但自有高贵严肃气度。
我等速速照办。
朱公子又一阵狠恶咳嗽，风娘拿帕子给他捂开口鼻，可眼看着殷红的不知是酒还是血，很快就从她指缝渗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