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这烛火点上。”老太太从身后拎出一个口袋,从中抓出几颗短小的蜡烛头,将此中一个用嘴悄悄吹口气,蜡芯上突然亮起半星清黄火苗,我看着她把蜡烛头谨慎翼翼地放在我手中莲花的花蓬上,“这是鲛人油脂制的蜡烛,达到此岸之前都不会燃烧。”
“是,婆婆。”我揣着惴惴不安的情意把莲叶托的莲舫鱼放到水面。那汩汩的水悄悄漾起波纹,我看着莲舫鱼往河中飘去,那微微的火光中――
“是超度?”我终究恍然大悟,“婆婆,您是说艳骨都在水里?不对不对,是艳骨埋在沙洲底下?而这些鱼吃了她们?以是我们要用这类体例为她们超度吗?”
“不、不,我带你去厨房,烧点热水……先止血!”我用他的月衣为他裹住淌血的伤臂,并谨慎搀着春阳起来,“还能走吗?”
“甚么肚子里?”我听得一头雾水,回身看他的模样才晓得不对劲,“你如何了?我扶你起……”后半句话到口边当即生生噎住了,因为我看清春阳只是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借着夜里微小的光,我看到他另一只衣袖完整湿透着黑血,几近连成线的血珠从空荡荡的袖口滴答下来。
“哗哗”,身边俄然听到一阵淌水声,我惊觉去看,却瞥见一片金灿灿粼光跃入河中,开端的惊鸿一瞥掀起光闪的水花,便消逝不见了。
“就是变成那条鲤鱼的。”春阳苦笑,“她窜改出不一样的皮相,你天然不会认得,就是你畴昔在江都城时了解的阿谁欢香馆老板娘。”
春阳煞青的一张脸满额的盗汗,但悄悄摇下头,松垮的衣衿却因他低身而“啪”地落下一个东西,他仿佛怕我瞥见似的从速捡起,但我借着月色已经看清,那是一只齐腕断掉的手掌。春阳一边将断手揣回衣服里,口上还故作平高山说:“不碍事,我姐姐方才回饿鬼道为我去找母亲的头发了,只要用她的头发……就能把这断手缝上……我总得把你送回人间,这也是饕……桃娘娘叮嘱过的。”
我却没发觉身边的春阳渐渐失力地委坐到地上,我只顾摸着水槽一叠声地问:“真的回、返来了?那刚才我们是在甚么处所?”
“她们……”我只感觉喉咙里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楚,一向以来内心底都非常害怕萼楼和这些怨魂,但真到看着她们远去时,怎又感觉不舍呢?
我脑中顷刻间空缺:“你……你的手……”
冷风再度吹起的时候,河面上覆盖一层淡淡靛青的水汽,我捧着一朵莲花站在水边,在把它放进河里之前,再回望一眼孤柱峰的方向,固然我不太懂鬼界保存的残暴,独一的一点认知也都是从春阳身上得来的,但内心真的但愿他和萼楼里的那些女鬼们都能离开面前的窘境……
落日金黄色的光落在老太太的半边脸颊上,她指着远方,“顺着水流而去啊,或许便能够达到往生的此岸。”
“这些残破的灵魂,今后的门路还很长。”老太太的话语飘入我的耳朵,像是在感喟,“即便将来能够转生,一时也难归人间道吧,但保存一点性灵未泯,再托生禽鸟畜类,历经几世后总还是能有机遇做人的,也比当这孤魂被六合光阴抛弃,销蚀殆尽的好。”
我错愕半晌,“回、返来了?”
“桃……?”我疑窦顿生,“哪个桃娘娘?”
“是!”我立即干劲实足起来,下刀前还不忘朝鱼双手合十拜一拜,再利落地将鱼切块,提及来也果然奇特,鱼肉身里没有血,肚肠都是灰白而固结的,更不会因为躺上砧板而病笃挣扎,我细心地把鱼肉别离塞入每一朵莲花的嫩蓬里,直到最后一缕日阳的金线隐没到山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