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炉子上煮着一罐茶水,书童摆好茶碗并谨慎翼翼将茶盛出,王员外的一个小厮再把茶碗递到桌上。王员外做个请的手势:“和公子,尝尝这水,这但是我年前储藏的一埕新雪,皆是让府里的丫环朝晨时从桂树上扫下来的。”
“刚才那王家少爷说他瞥见佛龛前面供桌上,有香灰堆起三座坟包,另有尾巴分叉的蛇,这可都是大凶的恶兆。”桃三娘把手放到嘴边这么跟我说。
书童走出门口,不晓得是不是飘过的柳絮进了鼻子,他大大地打个喷嚏。
“这事我如何晓得?”桃三娘一笑,我晓得这类事情她就算晓得了,也不会在乎的。
这时中间的书童把水罐从风炉上移开,我忍不住伸长颈子瞥了一眼罐内,不知他们烹的是甚么茶叶,水面一泓翠绿如碧的色彩,我隔着几步远,也能闻到一阵独特的香气。
那人的目光核阅一番厨房,瞥见炒好的笋,更欢畅道:“笋乃是天下蔬食第一品,当年陆放翁一首《野饭》诗里就把笋喻白玉,感觉素馔更胜荤腥鱼肉。我等固然没有前人的风骨,但对事理倒是认同的。本日不若就请桃三娘给做一餐好素菜,我和员外平淡了口舌,才好品茶啊。”
那人斯斯文文地先作了一揖,然后道:“久仰欢香馆桃三娘之名,本日一见,公然不俗。”
“哎!和公子不愧为点茶的妙手,神乎其技啊!”王员外终究收回一声感慨,说完他又望了一眼王葵安,王葵安脸上在惊奇之余,带着一点板滞的神采。
“好。”我从速跟了她去。
王员外顿足道:“这不肖的东西!让他立即过来!”
看着他们做好了菜,我便把乌龟放在大石磨盘上,帮手把菜端出去。
“啊?那位会变戏法的和公子呢?王员外是想请他来给王少爷当徒弟的吧?”我有点急了,“他不会出事吧?”
新摘下来的嫩芽笋,切一指宽的小片配木耳、火腿丝,以及麻油、盐、酱油、酒炒,便最是新春里该尝鲜的小菜!
书童将锡罐里的茶末倾入铫内,盖上铫子,侧耳听铫里的水声,不到半刻钟就把盖子翻开,拿一支自带的木质勺子去悄悄搅一下茶水,再盖上,少顷便分开仗。
阳春三月间,青绒普通的柳絮飘满江都城。
“当着人面也敢这么胡说八道!”王员外更加活力,斥责道,“如何不说你本身昨晚灌饱了黄汤?”
王葵安的模样仿佛还没吃午餐,桃三娘手里的碟子没放到桌上,他就全然忘了礼节,伸手就抓起一块饼送进嘴里。中间的小厮从速给他倒茶,就是方才书童先在风炉上烹的那罐翠绿色茶水,王葵安拿起杯子一气就喝个底朝天,然后啧喷嘴巴,持续吃饼。
“嗬,我也只是听闻过,但也不太晓得。”桃三娘摇点头,将豆腐放到我手里的托盘上。
王员外气得斥道:“不是才睡醒来?明白日里就这么没精打采的?”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桃三娘从里边出来,亲身替王员外他们布菜,那姓和的男人对饭菜天然是赞不断口,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斯文话。王员外本来没有正眼看过桃三娘的,但因为和公子一径嘉奖,才对桃三娘细心一望,暴露真正惊奇的描述来,连说枉他住在江都这么些年,这周遭一带竟有这么一名仙颜厨娘也全不晓得。
他扬起那织着暗蓝云纹的衣袖,缓缓闭目渐渐松下一口气,袅袅的茶烟在他面前似有若无。我才发明,他的指骨苗条,手掌光润,而木勺则是深赭色的。只见他正襟端坐,手腕转动,口中娓娓道来:“茶兮余香,霜露之茗,不苛求凉台静室,也不必面对明窗曲江,茶人独处,亦恍有竹月随行,打坐行吟,轻兮醍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