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西报信的门房小厮名叫严楚，他的祖父母原就是严家太爷还在通州县经商时收在身边的下人，只是他爹娘前些年接踵抱病死了，现就剩下他一个，因为脾气不活络、口齿不快，固然忠心耿耿，大爷也就派了他做个门房，并没有过量重用。
我一大朝晨就去厨房给他们做几样平淡早餐，熬一锅赤豆粥，虾米炒青菜镶面筋，另有下粥很好的炸酱蓬蒿，韭菜剁碎拌鸡蛋面浆煎饼，做好后在花厅里摆上桌，大少奶奶好说歹说拉着二夫人来一起吃，可世人都哭肿了眼眶，个个端着碗低头也全没胃口的模样。正吃到一半，刚派出去刺探动静的一个门房小厮赶了返来，一起小跑进了花厅，大少奶奶立即放下碗：“见到大爷没？”
惠赠还是不放心：“你固然比凡人细弱些，可毕竟还是女流……”她一句话没说完，门上铁栓的铆钉就松了一颗滚落在地，净玉气头上来：“狗贼！弄坏了门还得我修！”说时就一手扳着门闩，猛撩畴昔，内里踢门的几个还正用力伸脚，冷不丁门松开，他们几个借着惯性就一头往前撞了出去，净玉眼明手快一顿大棒挥去，只听“梆梆”几声实打实的闷响，三小我没收回一声就扑在地上不动了。门外的人一看这景象，也都一愣，净玉大跨步跃出门槛，又抡起大棒在那些人身上一顿打，立时揍得他们叫爹喊娘地四散逃窜，净玉倒不追任何一个，看他们跑远了，就回身把屋里几个倒地的，像小鸡一样拎着后颈就提起来扔出门外。
开初家里也听不清，二夫人固执佛珠走出来问道：“内里那些人吵嚷甚么？”
“别说这个了！”二少爷猛地打断她们两个：“现在想体例救大哥最要紧，我去写个状子，待会儿送去告那几个家奴挟物私逃的罪，说不定还来得及抓人。”
净玉道：“师父无妨，内里统共六七小我，你和严相公可进屋去避避，我这棒子一抡也能撂倒他三五个的。”
小厮喘着粗气：“没、没见到……缧绁大门把得严严实实底子不让进，给钱也不可。”
一宿也无别话。
二少爷一一承诺了，便领着我一道出门坐车去。
等到家里挂起白布，统统人穿上孝服，却俄然闻声屋外大街上乱哄哄的，一伙人疯了似的四周八方乱跑，口中嚷嚷着：“大明没啦！天子老子他杀于煤山……上月十九闯贼破入都城，天子老子他杀于煤山啦！”
“那你可找到麻刁利他们几个？”二少爷接着问。
到了晚间，我帮净玉师太做饭，庵外俄然来了好几个男人，“砰砰啪啪”用力地敲庵门。净玉赶去门边问是谁，对方答说是江都知府派来抓通缉要犯的，净玉一边做手势叫我去带二少爷等藏好，一边与他们答说：“这里是清净尼姑修行的庵舍，至夜便关门，你们寻人来错处所了。”
他说着就回屋，并且叫这个门房小厮：“你跟我来。”
“拉着骡子？还驮着东西？”大少奶奶无措地站起家，又脚步不稳地跌坐回凳子上，眼泪滚滚往下落：“如何办？湛锆……那些靠不住的主子……定是拿了我昨晚给的银子和东西跑了。”
家中连日的出事，我们都已成了惊弓之鸟，听他进门就喊这句，二少爷脸都青了：“又出甚么事了？”
我手里拿着杯子不由颤栗，只得咬着嘴唇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