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琥一向对我在萼楼做事而非常担忧,听完我跟他描述的昨晚的景象,他沉默了一会儿,“那盒摔碎的胭脂你打扫了么?”
“就、就是问问下这么大雨……今晚荷花池的消夏宴该办不了了,厨房的罗娘他们叫我来问夫人如何好?”我总感觉露哥的反应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那里不对,但方才确切是我不对,我不作声就待在房门外,别人没把我当贼就算好的,“露哥姐姐,我真没偷听你和夫人说话,我真的甚么都没听到。”
我和赵不二在一旁都还不知以是然,阿旺冲我俩龇牙,“真要查出来是厨房做事不洁净,那轻则罚扣月钱,重的……那些老爷都跟官府有干系,莫不要送咱都到官府法办?”
她抿嘴一笑,又摸到我身上衣服还是湿的,回身去柜子里取出一件豆绿缎子交领、小桂花纹样的短衣,一条浅玉色的百褶裙:“这是我新做的衣服,偏局促了些,看你肩膀腰身应当穿上恰好。”
“哪个女孩儿家不爱美的?”露哥硬把一盒胭脂塞到我手里,“你闻闻看?这胭脂可香了。”
碧茏夫人便有点意兴阑珊,摆摆手,“总之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吧,你把我刚才的话带回厨房,再叫罗娘炖一道燕窝肥鸡、煮腌莼风鸡肉、卤野鸡爪子,送到风露人间去,过一会儿我去那儿与风娘他们喝酒。”
她还是蓬着乱发,面庞脏得稀里胡涂,只要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的灶火边映得犀亮,瞥见我走来便笑道:“小月,你今晚要做甚么好吃的?”
我想了想,畴昔在江都家里时,跟家劈面那欢香馆的老板娘桃三娘最熟稔,几近每日都和她在一起,但也未见她搽抹过这些胭脂水粉,只是她的面庞色彩比那些搽了的人还要白净清澈、红润都雅,我跟在她身边也就一向没鼓起过这个心机。厥后到了严家做丫环,只服侍小琥一人,整日大多只在他那院里待,旁人极少打仗,以是也没与人交代过这些,只得道:“我娘从不叫我搽胭脂。”
“我刚出去,从家门到那边水井再返来这一会儿工夫,猫狗都不见,哪来人了?”女人看我的模样“噗嗤”一笑,“看你这模样八成是睡迷了,做梦呢吧!”看她不在乎地走了,我抬头看一看天,日阳刺目,且非常灼人,我只好躲回屋里,抹一把头脸的汗重新躺下,一抬手又瞥见指甲缝里的红,惊得又坐起来,莫非他们真是吃了我经手的点心才发作病倒的?……可如何是好?若被查出来是不是真的要被送去官府法办?这当儿小琥也不在,我连个筹议的人都没有,真急死人了!
“回不来……”我脑筋里立即闪过阿晋的面庞身影,“这么说,阿晋就是因为跟她们去了才回不来的?”
露哥一拍我的肩,“夫人给你就拿着,几件衣服也不值多少银子。”
我看她的模样很变态,内心也警悟起来,“为甚么?”
我半敞着门昏昏睡熟,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模糊闻声大门外有人走出去,像是陌生男人的脚步,略翻个身,内心还想到头羹店都关张了,大上午的有谁会来?
“但是……”我想到方才在鸳鸯馆时的景象,哈腰再去捡起地上那碎裂的胭脂盒,借着光看内里,那胭脂块也已散开,我捻一撮在手里搓了搓,那莳花香中模糊流暴露的刺鼻腥味更大,我猜疑地看看阿浊,她也一头雾水地看着我,那边厢乌糍姐端着面盆在内里开端骂骂咧咧了,阿浊便拉我去石臼舂米,我慌镇静张的当儿,连摸过胭脂的手也没洗,加上黑天里靠一盏小豆油灯看不清,就把米都舂好了。乌糍姐用糯米粉包桂花糖做馅儿,蒸熟后滚炒香芝麻末儿做了几十个芝麻团子,各送去了风露人间和花坞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