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宇文濯更是沉默寡言,宫知名等三人均猜到聂玉儿所说的阿谁笨拙男人便是宇文濯,想必这个气度不凡的铸剑谷谷主多年前定有过一段催心裂肺的旧事,但他既深藏不露,旁人也不知说甚么好。忽忽焉又是七八日畴昔,宇文濯虽还是少言,但看得出表情渐宽,而苏执的拨云剑法已然练到第八招,内力亦是一日千里,这般停顿全得益于宇文濯对他的管束胜前十倍。不知为何,自聂玉儿之过后,宇文濯俄然变得极其峻厉,只须稍有闲暇,便喝令苏执练功,苏执若停顿顺利,他固是不加赞美,但倘稍有倦怠或是体味迟缓,立时立时以严词厉色服侍,苏执不敢拂逆他意,只得抓紧苦练不辍。更令苏执叫苦不迭的是,宇文濯不但经心教习苏执剑法,更越俎代庖指导内功心法,乃至于不吝耗损内力助他打通经脉。铸剑谷以剑法著称,所谓水无常形、剑无定势,常常剑走偏锋而尽得画龙点睛之妙,故而其内功心法亦是奇正相合,因势就变,而宫知名内力堂堂皇皇,广博朴素,以宇文濯之奇巧,理宫知名之端方,二者相辅相成。在当世两大妙手的悉心指导下,苏执本人亦食髓知味,武功修为当真是倍道而进,更加显得气度轩昂、玉树临风。如此一来,陆离又是索然寡味了,只不过她虽心中还是不满,但却少有牢骚,常常谛视着苏执的背影发楞,每与苏执对视,便慌乱地移开目光。宇文濯、苏执练功不辍,倒也没有在乎很多,宫知名却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陆离大感无趣,白了苏执一眼,飞身越下。苏执见身边有一株红色菊花,便顺手采了一朵,亦跟着跳下,将花递给陆离,陆离接过花,心中痛恨稍平。宇文濯和宫知名见状皆是呵呵大笑,陆离将花往地上砸去,怒道:“你们三小我干吗欺负我!”便愤怒忿的发足而奔。苏执一惊,深恐她又出甚么不测,忙运足中气赶追了上去,不一会儿两人便一前一后奔出老远,竟到了一处的宽不过数丈的庙门之前,两旁皆是光秃秃的石山。陆离转头见苏执追了上来,肝火未息,干脆慢腾腾的朝前走去,苏执不敢超出她,也只得停下来跟在前面。陆离道:“你跟着我干吗?”苏执不答,只得嘿嘿笑了几声。陆离又道:“你去找你的小怜妹子去!”苏执奇道:“甚么?”陆离怒道:“你不肯拜宇文先生为师,不就是想着早些归去见小怜妹子么?”苏执见她机灵细致,竟猜到了本身所想,不由一怔,既不敢承认,也不好否定。陆离见他不说话,更是愤怒非常,拾起一块石头朝山崖上重重砸去,溅起几线星火。
聂玉儿冷冷一笑,说道:“小丫头,本日我却不是找你家执弟的。你大可放心。”苏执听她说不是来找本身的,一个心方才放了下来,却又颇觉奇特。陆离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聂玉儿接着说道:“苏公子,你说我与你家陆姐姐谁生得美些?”苏执大惊,刚放下的心又砰砰跳将起来。此时谁也不晓得这妖女为何有此一问,便是宫知名也甚是惊奇,陆离则又是怒容满面。世人皆将目光落在苏执身上,苏执顿时大为难堪,只恨不得从速分开此地。以他观之,聂玉儿风韵绰约,陆离娇巧小巧,虽皆是貌美如花,但若要分个高低,仿佛聂玉儿更胜一筹,但此话却又叫她如何说得出口,正踌躇间,陆离反倒大风雅方地说道:“天然是你生得更美些。他不美意义说,我替他说。”说罢陆离狠狠地白了苏执一眼,苏执不敢看她,只低着脑袋。聂玉儿受伤之下,更显得楚楚不幸,当下嫣然一笑,说道:“陆家妹子,你也足见实诚。但这世上有一小我,其美更胜我十倍!”陆离、苏执同是一惊,不知她斜刺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是甚么意义,陆离满眼猜疑地望着聂玉儿,仿佛要问她“比你还胜十倍的女子又是甚么模样”,唯有宇文濯神采一变,聂玉儿面对这名闻天下的铸剑谷谷主,竟似毫不在乎,也不看宇文濯一眼,只嘲笑道:“这女子曾有个朝夕相处的情郎。自她悲伤欲绝地拜别后,情郎十年闭门不出,从不看多旁的女子一眼。嘿嘿!陆女人,你说这女子美也不美?”陆离问道:“是那情郎伤她心了么?”聂玉儿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此人被猪油蒙了心,是天下头一等的笨拙男人!”陆离看了看苏执,半信半疑地说道:“你没由来的跟我们说这些何为么?”聂玉儿又冷冷一笑,说道:“这个绝世无双的女子要我带两句话给昔日的情郎。”陆离大奇,刚想笑她“你要带便带,却在这里啰嗦甚么”,蓦地认识到不当,忍不住转头看去,但见宇文濯神采惨白,便当即开口。聂玉儿接着说道:“第一句话是‘来岁中秋之夜,要你作剑下败卒’,第二句话倒是问他‘小孤山底,绝情树下,你悔怨不悔怨’。”聂玉儿说话之间嘲笑不已,一双妙目倒是盯着苏执,也不看旁人一眼,仿佛这些话皆是对苏执所言。她一反娇媚神态,话音如同从悠远虚空飘来,说第一句话时斩钉截铁,不容辩白,到第二句时却又如怨如诉,泫然欲绝,两句话毕,聂玉儿又道:“我要走了。江湖风雨大,苏公子多多保重。”苏执脸上一热,说道:“聂女人亦须保重。”聂玉儿嫣然一笑,缓缓飘但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