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目之间,小寺人已经是抬着檐子穿过北部宫苑,来到一处殿阁之前。三十余岁的女官从殿中迎出来,一身浅绯色的衣袍,高髻逶迤,面如满月,额头点了一个翠绿色的花钿。朝梁七变盈盈笑道,“本来是梁给事返来了。梁给事,这一趟差办的如何样呀?”
韩尚宫的目光落在三娘子身上,停了一会儿,悄悄问道,“你要寻的那位小贵女,就是这位小娘子么?!”
相较于西京长安的雍肃古朴,东都洛阳明显更加受它四周的平原地貌影响,开阔媚俗。如同闻名天下的洛阳牡丹普通,一片花团锦簇,大气繁华。
自东晋灭亡以后,中国进入混乱的南北朝期间,南北胡汉对峙,各国政权此起彼伏,瓜代而治,狼籍了一百余年,大周高祖史宏雄起于山西,于太原起兵,带领三十万雄师入主长安,建立大周朝,鼎祚传承至此,已经有百年汗青。
三娘子手一抖。几近按捺不住心中跃但是起的讶异。她一起行来,看着此处的宫苑都丽,已然猜到这儿是个繁华堂华的处所。但竟没有想到,这儿竟是东都宫殿。
三娘子将手中茶盏放在一旁,问道,“小梅姐姐,这儿是甚么处所呀?”
三娘子捧着茶盏的手儿顿时一僵,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是呀。”
罗姑姑上前,朝着韩尚宫肃手施礼,恭敬道,“韩尚宫。”
三娘子的马车从洛阳南门入内,沿光政大道前行,在重温坊转向西折,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候,洛阳宫城便已经在望。绿儿与紫儿在这儿俱都被带下去,马车却不从南面宫大门入,转向北折,从北宫门入宫。走了一段长长的夹道,便见了一座内宫门。
史氏出身崇高,源远流长,先祖为周文王嫡宗子伯邑考。
“这儿是太初宫呀!”小梅道,“太初宫是洛阳最大最宏伟的宫殿,历代贤人来东都巡幸,都在太初宫驻跸,当年应天女帝在东都临朝,也是以太初宫为正宫大殿呢!”她转头望了韩尚宫方向,抿嘴笑道,“韩尚宫是宫中女官,管束满宫的宫女,一向都很忙的,几近不时候刻都有人来寻她禀事呢!”
韩尚宫朝三娘子抿嘴一笑,“顾娘子,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待到梁给事归去,将你的事禀了上去,想来很快你阿娘就会来见你了。”
伯邑考为周文王嫡宗子,武王姬发的嫡长兄,本是周氏江山最正统的担当人。盛年而亡,留下一个遗腹子。厥后,武王得了商朝的天下,大封宗室诸侯,命伯邑考遗子佚为史官,后代人称为史佚。厥后,伯邑考这一脉便以史官职业为姓,时人有以官职为姓氏的做法,这一支后嗣便改姓史,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垂垂隐没了凤鸣岐山的风云。
待到梁七变回身拜别,韩尚宫上前,走到三娘子的檐子前,笑着开口道,“顾小娘子到我的值庐中坐坐可好?”
韩尚宫点了点头,“既然办好差事,就归去吧。”
“娘子说的如何的话?”韩尚宫抿唇浅笑,“您是朱紫,能为小娘子奉侍,是我的幸运!”
三娘子忙道,“起来吧。”
“小梅,”三娘子道,“我也很喜好梅花呢!”
三娘子瞧着面前铜镜中映照出的少女,镜中少女凃朱白腻,眉如笼烟,眸似秋水,端的是雪肤花貌,清丽纤秀难言。一时候本身竟有一些恍忽,镜中这个明丽清丽的少女,真的是本身么?
一把锡水壶的水倾入铜盆当中,冒出腾腾热气。韩湘芝浅笑卷起广袖,放下三娘子的满头青丝,取了桂花发膏,一缕缕的涂抹三娘子的发丝,待到每一抹发丝都浸润透了,方净了手,从跪在地上的小梅高举过甚顶的铜盆中取了浸湿的帕子,奉侍三娘子净了面,施太真玉女膏于掌心,细细抹匀在三娘子的面上。此时三娘子的青丝已然稍稍沥干,她拢在手心,掠之于顶反绾,用红色发绳紧结,绾出一个利落的惊鹄髻。细细眉笔形貌淡眉,画出眉形如却月,最后用艳红的口脂描了一张樱桃小口。待到统统结束,举起妆台上的六神铜镜,笑着道“小娘子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