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
“康格尔求援未久，吐蕃雄师便到了龟兹城下，可见的吐蕃人早就守在葱岭下，早就对着安西虎视眈眈了。”姬泽不觉得然，朗声回嘴，“吐蕃想来是趁着朕方才即位，安西又出了乱子，本就想在这个关头分一杯羹，就算朕不出兵，莫非就必然能包管吐蕃循分守己么？既然如此，朕又何必忍这口气？”
年青的天子心机电转，站起家来，揉了揉倦怠的眉头，和声道，“皇祖母，传闻阿顾已经开端跟着太嫔习字，归正我也闲着没事，不如去看看阿顾的功课吧！”
“孙子拜见祖母，皇祖母安。”殿外蓦地传来来人给太皇太后存候的声音。
大周男人乳名常带着一个“奴”字，女子乳名常带着“阿”字。纵是皇室贵族也并不例外。天子的乳名恰是樊奴，听得太皇太后问的这句话，姬泽广袖下的手微微一紧，过了一会儿，方朗朗笑道，“好叫皇祖母得知，恰逢高留仙已经踏平了达奚叛部，想来很快就能光复碎叶，这不是很好么？”
“哦？”饶是姬泽性子平和，听到这儿，也不由露了一丝惊奇之色。
仙居殿中天下最高贵的祖孙对峙，服侍在殿中的宫人大气不敢出。麻纸上的簪花小楷笔迹也垂垂粘滞起来，阿顾凝住笔，听着内里太皇太后和天子争论的声声动静，只觉心浮气躁，再也没法平心静气下来练字，抬开端来，与身边的桂儿对视一眼，相互目光之间都有几用心惊胆战，心提的老高。
“没事！”太皇太后笑呵呵道，“我命梅娘将暖阁清算出来，再加设一道门扇。这暖阁和西次间虽说是连在一起，但只要闭了门，除非大声说话，彼其间是听不见的。再说了，”她笑眯眯道，
少女持笔的手腕微微一僵。
阿顾沉默了半晌，抬头嗫嚅道，“但是……阿婆，我在暖阁里读书习字，朗读出声的话，会吵到你的。”
“吐蕃狼子野心，都护府大局为重，报命高留仙马上放弃碎叶城，率军回援。耽搁军机，论罪当处之。”宰相朱潼在朝堂上慷慨陈词。
一泓墨色从笔毫上泛出，垂垂渍染了整盂净水。
暖阁外西次间中，太皇太后坐在背屏前的玄漆绘彩罗汉床*上，舒檀奉上一盏煎好的宁心和蔼的丁香饮，立在太皇太后身后，在太皇太后肩背之处不轻不重的捶着。
“皇祖母待朕美意，朕心中晓得。”年青的天子沉声道，“朕也想要专注大周本土，但西域亦是我大周太宗、高宗两位天子打下来的国土，朕不肯让这份基业败在我的手上。腾里斯亦是朕的子民。他的家属本是碎叶国主，高宗年间，大周兵锋横扫西域，其父出降。高宗天子承诺其家属世世为碎叶太守。此次达奚部兵变，腾里斯奔赴安西都护府求援，西域诸都城将目光投在大周身上，若朕不能为滕里斯主持公道，则各个小都城将对大周落空信心，长此以往，西域疆业怕就这么散了。以是，这一场战，朕不得不打！”
“哦？”天子淡淡一笑，问道，“不晓得皇祖母为何烦心？”
小阿顾喋喋不休的话语在仙居殿响彻，太皇太后听在耳中，老怀大慰，抱着阿顾欣悦的笑了起来，大声答允道，“好。皇祖母就给你摆一座大大的榆木书架，上面摆着很多很多书……”丹阳公主坐在一旁，看着祖孙密切的模样，唇角带着畅怀的笑容，一双眸子却垂垂染上泪光。
桂儿扑哧一笑，“是。”右颊上暴露一个浅浅的酒涡，握着墨条，在蕉叶冻澄泥砚砚池中涌出一汪浓黑的墨汁。阿顾伏在案上，照着帖子，在案上铺着的麻纸上临摹下一个个小字。
“谢皇祖母。”姬泽谢过，在太皇太后下头的外头传来落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