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当她听到桓澈叮咛身边保护去买一个纸鸢返来时,底子没能反应过来。
杭州府一带斗纸鸢的法则有些特别。普通是一世人等以筝线相勾引,剪截牵绕,线断者为负,筝线无缺至终者为胜。虽是小技,实则极讲究力道与活络度。
大半月未见,这女人胆量好似更大了一些。
她俄然又有些看不上郭瑞了。
顾嘉彦的确没眼看,他这小妹怕是陷得太深,没得救了。
“不是我托大,这周遭百里,论斗纸鸢,我还从没遇见过敌手!你过会儿可瞧好了。”宋文选立在顾云容面前拍着胸脯说罢,便号召身后一世人等涌向远处草坪将纸鸢放飞。
顾云容正缓慢想着如何跟桓澈提顾同甫和沈家的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谙的男声。
逢佳节庙会,少年郎们常攒三聚五在桥上斗纸鸢。此类竞技已与钱塘江观潮一样,成了本地特性。
不过还好,面前这位亲王殿下瞧着心境不佳,多数不会理睬他家小妹的混闹……
顾云容语顿怔住,就瞧见他又命保护买了个纸鸢返来,扯着筝线就往草坪那边去。
顾云容实在没想到桓澈会因输了就不欢畅,内心推断着也许是因他如本年事尚小,免不得幼年意气。
顾云容跟顾嘉彦到得近前问明状况后,皆是无言以对。
宋文选平日里就是做缉拿梭巡之事的,听闻眼下这一桩官司,立等帮着和了稀泥,旋即便跟顾云容搭起了话,成心在她面前逞技。
桓澈轻夹马腹,按辔徐行,走得渐渐悠悠的,看起来是允了他们开言。
但顾云容没有工夫也没故意机赏识。她疾步至顾嘉彦面前,低声与他私语。
二房兄弟两个因为被火伴挖苦而恼羞成怒,带着人跑去跟桓澈实际。
顾嘉彦脸都绿了,另有事?她能有甚么事?
顾嘉彦虽觉他这话极不靠谱,但他既出此言,他也不好持续诘问,待要作辞,就见自家小妹快步赶了过来。
顾妍玉撇嘴。
不过鉴于她另有事想跟他说,遂考虑说话道:“窃闻您迩来身染微恙,不知现下可好了些?”
桓澈听得世人喝采,转过甚扫视一圈,却见顾云容背对着他,不知在与顾嘉彦合计甚么,归正底子没往这边看。
这回的桓澈比上回纯熟了很多,一上去就截断了三根筝线,最后与宋文选的纸鸢狭路相逢,就见他脚下敏捷腾挪几下,手腕一翻,手肘猛撤,宋文选的筝线回声断裂,纸鸢晃了一晃,直坠落地。
她如何越看越觉他不像是抱病的模样?
贰表情仿佛更好了些,还问她可知斗纸鸢有那里是需着紧留意的。
桓澈一转眸便对上顾云容一双澄净明眸。
桓澈确切悟性极高,又因习武,力道甚大,顾云容起先见他平静自如,揣摩着他会不会出人意表地胜出,但不一时,便有五六根筝线直冲桓澈这边剪截而来,顾云容心觉不妙,一个晃神儿,就见桓澈的纸鸢线断,掉落在地。
顾嘉彦见她目露严峻之色,蓦地想起,东边有个月老祠……她该不会是筹算把人往那边带吧?
诗中所说“容采耀月夕”大略谓此,她方才跟她的一众姐妹都看得好久不能回神。
顾云容方才让她先走,她原还想着看出了何事可否帮上忙,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他行动一顿,垂眸收了纸鸢。
顾云容见桓澈要走,与兄长一道上前,表示有事欲求问。
她这般想着,忽而瞥见一顶青帷软轿排开吵嚷人潮,一径朝着东面的月老祠而去。那肩舆四角雕饰云头,轿衣上头光辉斑斓,在旁侧几顶黑油齐头的肩舆里显得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