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呼呼刮进阁房的风?!
娥眉咬咬唇,踮脚看向楼下廊间,再唤了一声,“大长公主...”
往前王家阿姐父母双亡,养在祖母膝下,就养成了一副谨小慎微、拘束多疑的本性。
这是长亭这么久的日子里,头一回瞥见如此暖和的场面。
今儿除夕,全城喜庆。
鞭炮要点八串,还剩一两串挂在门廊里,可驿馆的空位上满满铛铛的已满是纸屑了,像雪上覆了层红色的浮萍。
长亭哈哈笑起来,“把裙摆给我放下!”
长宁揪着衣角,果断点头。
鞭炮高高悬在檐角下,被火舌一吻,便从尾到头地高涨乱跳起来,包住火硝绛紫色的纸一下子就变成了四周飞溅的碎纸屑,溅在旧瓦高墙上,也溅在了小女人的裙摆脚下。
长亭赶快展唇笑开,伸开手掌来接,再朝姜掌柜致了谢,“祝掌柜的也新年吉利,商道畅旺!”
姜掌柜留着八字须,一笑,八字须就往外歪,他伸胳膊把火舌对准最后一大长串鞭炮的印线,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响,姜掌柜让小二的把门给翻开,围着看的稚童哗啦啦地全涌进院子里规端方矩地在墙根下站好,店小二便乐呵呵地挨个儿发压岁钱,每人三枚五铢钱,小儿得了喜庆前呼后吆地朝姜掌柜束手施礼。
胡玉娘靠着长亭轻声道,“那姜掌柜的,是个好人咧!”
长宁嘴瘪得不能再瘪了。
偶然候无忧无虑地活在假象与棍骗中,那幅笑靥盎然的模样,才更叫民气疼。
娥眉摸索着轻道。
还撒欢儿...
她从十岁起就服侍真定大长公主,服侍了这么七八年,主子内心想的甚么,她还是摸不透,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娥眉就此沉默,隔了好久,真定大长公主一抬颌,温声叮咛,“端把椅凳来。”
一个左边一个右边都贴在长亭身边。
真定大长公主仿佛没闻声。
这倒还没到新年伊始,只是北地的风俗是腊月三十大早放鞭炮,贴窗花,也算入乡顺俗。三九的天冻得死老狗,胡玉娘却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粒,边笑边小跑到长亭身边来,笑得眼睛都瞅不见了,“你说你!咋还把我们小阿宁拘在这儿啊!逛逛走,在雪地里跑两圈,就当撒欢儿!”
别人有的压岁钱、新衣新鞋、长辈的珍惜,别人有的,小阿宁都必然要有,不然就是她这个做长姐的,对不起符氏。
长亭笑起来,手背在身后揽了揽幼妹,“热烈吧?快出来瞅鞭炮!一年可就这么一回!”
许妪不在,任谁也劝不住大长公主,娥眉心下一阵恍忽,遭冷风一吹才想起来自个儿该做甚么,赶快低头用力搬了一只要椅背的凳子来叫真定大长公主坐。
长亭笑着点头。
她并不但愿阿宁重蹈复辙。
是个慈眉善目标好人,现在这世道另有好人,至心少见。
娥眉忙敛首,轻“嗯”声。
姜掌柜,人很驯良。
小长安美意一声轻喝,赶快回身,翘起小拇指提起裙裾,藏到长亭身后去,裙裾朝上一拎恰好暴露了一双素绢轻靛色的小绣鞋,身在重孝期间,不得穿红着绿,长亭只好给幼妹照猫儿的眼睛、胡子绣了两笔,寥寥几笔不算超越端方,反倒让小女人显得稚嫩敬爱。
驿馆前正噼里啪啦地放着鞭炮。
姜掌柜笑眯眯地连连点头称,“托女人的福!托女人的福了!”
“呀!我的新鞋子!”
又不是小犬...
这两活宝!
胡玉娘最讨厌岳番娘里娘气,手一甩,站在墙根下叉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