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将幔帐更翻开了些,眼神朝后一瞥,轻声问道,“那青梢如何办?三女人?还是表嫂嫂?”岳番正要答话,长亭却摇着头笑起来,“你们啊你们,既然是拖家带口,女儿与儿媳都带了,三掌柜的媳妇儿呢?福顺号三掌柜能是个鳏夫吗?”
长亭怕几个大老爷们不晓得这细枝末节的讲究,轻声提示,“妇人要挽妇人髻,女人家才将头发放下来。”
胡玉娘一阵雀跃,随即猛地一滞,“我们为啥不住驿馆了?那我们在哪儿落脚?幽州内城大着呢,不是一天两天赶路就能出城的...”说着哀呼一声,“老娘只是想睡在床上罢了,不消睡草甸子,不消睡马车,不消睡山洞...这个期许很过分吗,阿娇,你说这个要求过分吗!?老娘又不是每天要睡在床上!就拿一两天安安散逸地睡...这他妈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需求吗!”
岳番笑嘻嘻地把狗尾巴草换个边儿嚼,伸手朝前摆了摆,“还没,还很多等一会儿,前头有家商号掌柜的运金器,遭城门口的兵士给扣了,那掌柜的正在那儿撒泼呢...”
是想说受宠的偏房吧?
长亭笑起来,“行咧,你别想了,只好委曲青梢女人了。若问起来,说是续弦填房也好,说是受宠的...”长亭脸上红了红,轻咳一声规复沉着,“若城门的官兵问起来,就照如许说,若没问起来,就万事阿弥陀佛...不然一个大商号的三掌柜是个不幸巴巴的鳏夫也太不着人信了点儿...”
岳番嘴角一滞,偏头想了一想,倒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却再吸一口气,“诶哟”一声,拍了拍大腿那推测恰好牵动了后背的伤,又轻嘶了一长声――跟演哑剧似的。
好果子吃...好果子个屁!
福顺号是大晋的大商号,二十三州的城镇里仿佛都有福顺号的名头,是做瓷器买卖的,粗瓷糙碗也做,邃密上釉的摆件瓷器也做,买卖做得蛮大的,往前符氏放里头就摆了一对绘芙蓉花开的青釉双耳瓶...
再咧嘴一笑,“陆女人可别叫我岳小爷了,叫阿番就行了。如果故意,叫个阿番哥来听听也不是不可...”
长亭笑了一笑,“我们恐怕不住驿馆,到时候我借了小厨房奉告厨娘做红玉粥给你吃。”
长亭接不住,接住了就该折寿了。
岳番嚷嚷着明白了,又提马缰抽身走,长亭再一把唤住,“...等安宁下来了,叫阿宁给您规端方矩、老诚恳实地行一份儿大礼,谢过您拯救的恩典!”
岳番连连点头,正要策马朝前去通禀,却听长亭在身后一唤,又提了马缰回了头。
长亭率先展眉启笑,很规整地点头致礼,“是要进城了吗?”
光从遮罩幔帐的裂缝里透出去,打在胡玉娘与小长宁睡意惺忪的脸颊上,小长宁哼唧一声,长亭便轻手重脚地将阿宁往里揽了揽,胡玉娘边揉搓双眼,边眯着眼睛迷含混糊坐正起来,问长亭,“进幽州城了?”
长亭信赖蒙拓行军布阵时能够算无遗漏,可事涉这类内宅夫人的时候,便开端想当然了。
长亭内心暖乎乎的,笑起来,“行,等我在三爷跟前叫,三爷必然给你好果子吃。”
长亭蹙了眉头,“福顺号名头有些大了,就算只是个三掌柜,真要论起来,轻易穿帮。”
长亭抿嘴笑着看少年策马前行的背影,渐消弭在人潮里,再将幔帐一把放了下来,一转首,胡玉娘扭曲得嘴巴都歪了的脸庞当即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