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烟领命而下。
放在桌案上的那盏茶已经凉了个透,长亭干脆将茶水向窗外一泼,轻声再道,“俗话说,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蒙拓承蒙石家哺育,内有姨母量衣问暖,外有贤人教习催促,学仁义品德,知礼义廉耻,蒙拓与我都戴德备至。姨母,你放心吧,不管贤人的决定是甚么,阿娇与蒙拓都禀尊圣意,绝无贰心。”
连续三日,庾皇后皆沉默不言。
“司衣制全数囚禁,宁错杀不漏过。”长亭坐在甘泉殿中语声平淡,合上册子交代晚烟,“前朝的白叟仗着新主子慈和就作威作福,一个主子也敢掺杂进夺嫡大事里来,真是乱了章程,司衣斩首,司膳剐皮,两司全数换上石家的世仆。其他四司的司制顺势一并押了,该换的换,该杀的杀,宫里头没有洁净的人,被如何对待都是她们前几十年积下的报应。”
石猛如梦初醒,撑在椅背上,看到本身夙来宠嬖的宗子被兵士压在地上,侧脸紧贴在青砖上,鼻子眼睛都被挤压在了一起,狼狈不堪。石猛扶着椅背,半斜起家,下肢麻痛,抬下颌表示亲兵将石闵拽起,正面向他,石猛半蹲下身去,与石闵对视很久,面庞悲惨,好久以后,伸脱手来摸了摸石闵的后脑勺,显得非常慈爱与悲悯。
长亭呼出一口气,高台之上血腥气冲天,四周都是飞溅的鲜血,溅在朱漆高柱上,已然分不清哪处是红漆,哪处是血迹。铁盔禁卫来势汹汹,杀伐之气劈面而来,这里的女眷都是疆场上过来的,虽生为女人,却总算无人嚎啕大哭,只要石宣嘤嘤低泣。蒙拓伸手将长亭拉起拢在本身的大氅当中,铁盔沁凉紧紧贴着长亭身材,长亭不感觉凉,只感觉浑身因镇静而颤栗。
石闵约莫感觉将锅甩给崔氏扛,这是能拯救的稻草,可殊不知这也是赛过石猛的最后一根稻草。
庾皇后靠在暖榻上,手中捂着一只铜暖炉,盯着垂幔,声音很浅,“阿阔...真的死了吗?”庾皇后顿一顿后,语声缥缈,“我总感觉阿阔还没死,老迈虽自小霸道,可和阿阔到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何能下这类狠手呢?”庾皇后话头一滞,想起陆家惨案,不觉深吸一口气,轻笑了笑,“阿阔应当是真的死了,如果没死,崔氏也不会俄然发难了。”
蒙拓仿佛不肯提及此事,眼神放空,好似回想当日场景,“我和长英赶到外城时,满地都是尸身,血流成河。崔家和石闵麾下的兵士大多都死了,只留下了近万名战俘手脚被捆在一起,口中塞有白布。看那场面,仿佛是特地在等我和长英去领受那万名战俘。”(未完待续。)
石闵浑身一颤,膝盖在青砖上磨蹭,诡计离石猛更近一点,慌乱辩白,“父亲...父亲!你听我说...我不是用心的...我没有派人去暗害他...”石闵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拯救稻草,转头指向崔氏,“岳番身边那细作是崔家的人,主张也是崔家的主张,真的!求你信我!明天就算逼宫胜利,儿子也不会在您百年之前即位上位的,父亲,您信我...您信我...”
“你真的杀了阿阔?”石猛语声沙哑,眉眼却温和得像极了一个宠溺儿子的父亲。
庾皇后终究眼眶红透,抬头合眼,留下两行清泪。
“是有人互助。”
石闵喉头高低颤栗,刀刃刮破皮肤马上见血!
高台下众将士簇拥而上,大局已定,高台上除却崔家的拥趸,余人均或逃或降,长亭将石宣搂在怀中,耳边也不知是谁嚎啕的哭声,面前的统统都仿佛是正在出演的折子戏,长亭脑袋眩晕,一垂眸却见庾皇后发着抖的指尖,不觉心伤,伸手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