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手一放,冰雪就被隔开了。车里与内里是截然分歧的两个天下,车厢内燃着银霜炭,暖烘烘的,而内里喧杂不堪,哭闹无助的声音交相堆叠,听不清他们在细说些甚么。
战役,一触即发。
晚烟含笑回声退下,长亭使了眼色,白春从隔间跟着晚烟向外缩。
当一个女人另故意机挑服饰佩饰的时候,便证明还没有甚么大事儿产生。
王太夫人笑着攥了攥长亭的手,白叟家很慈爱,“玉娘现在在我们家,你放心。”
毕竟石闵是石猛与庾氏的亲儿子啊!
当今除却长亭、张黎另有始作俑者,全部建康里再没有人晓得石阔已经战死邕州。
庾皇后神采未见半分非常,甘泉宫中花团锦簇,很繁华。
城外的灾黎还在,地盘中百姓们干枯的鲜血还在,建康城从姓符改成了姓石,可这帝王座椅上面仍然是腐臭的,万里国土仍旧千疮百孔的。国仍然不泰,民还是难安。
玉娘“啧”一声,神情含混。
到王家胡同口,知王太夫人一早便进宫去了,是王家大女人来迎的,热忱极了,挽着玉娘手一口一个“胡姐姐”,又同长亭意有所指地说,“蒙夫人也别不放心了,我虽是将来小姑子,可也不恶,还能吃了胡姐姐呀?王家虽鄙人,可好歹武将出身,会拳脚的护院也是有几个的。”
长亭也笑起来,推了玉娘一把,漫不经心道,“过会儿,我就把你放在王朗家了啊,王太夫人也要去宫里,你自个儿去找王家女人耍。”
大腹便便的谢之容与年纪小小的陆长宁都被留在了陆家宅邸,胡同外有内城巡卫司扼守,内有陆家死士三百,只为护府中三个女人全面。
长亭也笑,“我有甚么不放心的,玉娘今后但是要住在太夫人家里头的,与您是一家人,王家我都不放心,我还真不晓得哪儿能放心了。”
本日春筵是庾皇后一早便定下来的。
庾皇后哈哈笑起来,把庾五女人往身边搂了一搂,“小娘子家家的,庚帖才刚过,你可不准混闹我们家女人!”
正巧王太夫人走过来,长亭便于之相邀一道出去,长亭止住话头,看了眼正被晚烟细心搀扶的庾皇后,心头一叹,现在情势严峻,蒙拓与陆长英是否晓得此事尚无定论,一旦石闵本日发难,她陆长亭除了张黎部下的巡备司,一点底牌都没有,现在能拉拢一个便算一个。之前她不会也不敢向宫里递话,一来怕风吹草动让崔氏警悟,二来...
只是当时没有人在中间握住她手,晓得她冷罢了。
爷们在城外还不晓得是个甚么景象,她决不能在内城拖后腿。
“灾黎还是入了城。”玉娘抹了把眼睛,眼眶红彤彤的,“这世道到底甚么时候算个头,外头的人吃不饱穿不暖,老子卖儿子,儿子吃老子。宫里头还发帖请筵,大鱼大肉…”
王太夫人也在旁笑言,“皇后的几位儿媳妇儿都是顶好的,一个婉和一个娇俏,等二皇子班师回了建康娶了亲,那可当真是团团聚圆了!”
长亭默不出声地别过脸去,当真看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的戏。
玉娘不在乎地“嗯嗯啊啊”几声。
长亭昂首渐渐笑起来,再悄悄点头。
世人已起了身,三三两两地向留春台去,长亭搭着白春的手起家,侧耳轻声道,“假的岂不更好?如果假的,就当我们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如果真的,现在提早奉告皇后和君上,到时候也不至于落得个被动挨打的地步。”
长亭本也不欲带玉娘出来,可若她连玉娘也不带,以谢之容的聪明,多数会立即猜到情势有变。
内乱尚在,内瓤已烂。
毕竟过会子,台下的戏怕是也要上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