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斜睨崔氏一眼,见崔氏神采淡然,微微螓首,也不吃茶也不看戏折子,垂着个眼不知在揣摩甚么。长亭不由暗叹非论这崔家心术如何,起码这涵养工夫是教到位了的。
庾皇后跟着又点了几折精忠报国的戏,台上一下子旦角换武生,古琴换锣鼓,女人戏陡变男人戏,情情爱爱变成打打杀杀。
石闵仍在来回踱步,八尺高的男人,身健体壮,前朝爱好精小详确的物什,故而这戏台子修得小巧纤小,石闵偌大的身形走在这里略显压抑,他的声音与控告也略显压抑,“父亲,天下尚未安定,吾辈岂可轻易偷生!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儿子还能有几个三十岁?莫非父亲希冀看到儿子在年逾不惑的时候才有实现抱负的机遇吗?天下百姓...”
长亭低首去拿桌子上的茶盏,茶盖碰到茶碗收回清脆的声响,这声响在此时现在响得稍显高耸。
看客们不想看这出戏,何如戏已揭幕,走不掉,跑不了,看客们只都雅得心惊胆战。
庾皇后赶快起家将石猛扶住,严辞厉声,“阿闵!你明天是要造反不成!”
长亭低头抿了抿鬓发,不知作何感触。
石猛气极反笑,心气不畅,连咳两三声。
石闵近乎吼怒,瞳人发红。
石闵当下神采涨红,戏台子上还在敲锣打鼓唱得喜庆,喧哗之下,显得石闵愈发难堪。石闵瞟了眼崔氏,再看看坐在前面的石猛与庾皇后,隔了半晌,笑了几声,“母后,出色不出色,既不是您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总得要君上说了算。”石闵手往椅子上随便一放,眼瞅着石猛的反应,哪知石猛手扣在桌案上一下接着一下扣着拍子,似是涓滴不在乎后排的这场争论。
“这梨园子出彩的是武生和旦角,你那出戏这戏台子演不出色,还是别点了。”庾皇背面也没回,语声含笑地说了这话后,晚烟总算扎踏实实站定了。
“妾身只想问,阿闵哪一点说错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阿闵既为宗子又是嫡子,本日立明日立,又有何别离?”崔氏袅袅起家,眉梢带笑,几步走到石闵身后,挑眉道,“或者,君上压根就没想过要立阿闵?”
“自是当真的,君上与皇后伉俪情深,自是陪着您看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