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默了好久，才道，“行商，做买卖的。”
都没有家了，这世上没有家的人千千万，只能活得很类似――带着记念与别人的怜悯，挣扎着活下去，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和本身的痛苦中。
只是樵夫。
长亭埋下头抿嘴笑了笑，她没说话，胡玉娘却跟着她笑起来，“你和你妹子长得像，笑起来都都雅，今后要多笑笑。”
她还记得。
长亭赶快站起来作揖道了谢，再将头埋在海碗里，大口大口地刨饭进肚。
小长宁向后一缩，嗫嚅嘴唇半天也没说出话，伸手要长姐抱。
有胡玉娘一起，天然最好。
长亭悄悄地听，别人的故事轻描淡写地说讲出来，她却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胡玉娘却简朴很多，特长正了正毡帽，拂手一挥，哈哈地笑得开朗极了。
两个出身繁华，身形狼狈的小女人，流落至荒郊野岭――她们的身份实在好认得很...
天大地大，钱重财重，本身的命才最重。
胡玉娘深山老林活了十几年，练出一身保存之道，很肯定地点头。
只是樵夫？
她不谙世事，小长宁体虚病弱，胡玉娘是个惯常行走贩子的，且身为女子敢作敢当，有她在，当然能少走很多弯路。
长亭眼睫向下一搭，轻声应了“诶”，没一会儿胡玉娘又端了两碗大粗瓷碗出去，都冒着热气儿，一碗是还剩了点儿的白粥，一碗是熬了红糖的姜汤，姜汤是拿海碗装的，应当是两人份儿。
胡玉娘蹑手蹑脚地踩在杌凳上，半个身子都趴在门板上透太小孔向下瞧，看了半天转头来做口语，“只要三个男人...我熟谙...是隔壁村的樵夫...”
怕是没这个耐烦罢。
北地天儿黑得早，小长宁灌了三碗辣姜汤，逼出一身汗来，长亭拙手拙脚地拧热水帮手擦身子，胡玉娘又从箱笼里翻出三身粗棉麻大袄子来，一水儿的灰色，袖口襟口还打了补丁，胡玉娘嫌长亭手脚慢，将小长宁拢在怀里头帮手穿戴，都是胡玉娘的衣裳，长宁穿天然大了，胡玉娘一面帮手卷起袖笼子来，一面笑眯眯地问，“小妹子，有精力些了没？”
长亭带着幼妹流亡北行，是任务是职责，若途中被贼人所截，是杀是剐，都是天必定。可胡玉娘分歧，很平顺安闲的人生，不该当卷入这一出逃亡天涯的保存流亡中来。
这也是爷爷教她的，不算无私，更不叫不仗义，是人之常情。
胡玉娘行事一根筋，从怀襟里取了三五颗大枣递给长亭，一颗囫囵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表示长亭尝尝，“...大红枣，甜，闷在抱厦的小匣子里熟的...”
就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长亭蹙眉，眼神不确信。
胡玉娘心头暖烘烘的，连带着眼睛都湿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过姐妹。
胡玉娘侧头问，逃匪可没有劫了财还要将已经逃出来的仆人家击毙的习性。
长亭紧抿嘴角，伸手指了指窗外。
大枣嚼在嘴里，甜滋滋儿，软绵绵的。
胡玉娘恍然大悟，这商贾争利无底线，甚么都做得出来，家破人亡不敷为奇，让别人家破人亡更属常事，她久居深山，却听爷爷说了很多义气故事。两个小女人又娇又弱，一个还病怏怏的，能活着在流民乱匪的嘴里争口吃食？怕豫州还没到，就被人从半道上掳走了。
长亭神情很庞大。
“我去豫州，干你们甚么事儿！”
她不聪明，可整整一早晨的时候总够她掰扯清楚了吧？
“是仇家吗？还是敌手？要追击小辈，灭人满门的，心机太毒了！”胡玉娘忿忿不平，下认识地伸手捉紧木棍，蓦地想起来，开口问，“咦，你们家是做甚么的啊！？如何招惹到了如许的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