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猛不过一介草泽粗汉,死皮赖脸地承了陆家的情又捡了真定大长公主一怒之下丢掉的落地桃子,他如何配管上幽州,与平成做近邻?
白参将听在耳朵里,头埋得越低,“二爷说追,我们便追。二爷说退。我们便在山洞里过一宿。二爷是主将,全凭二爷叮咛。”
首将既已发令,众兵士天然服从,各营各队中整合集结,共选出五百精兵,鹰嘴峰峻峭险要尽是奇石怪景,峭壁之间连棵能借力的矮松都没有,大石上沾了雪气又滑又湿,一行人灭掉火把,只能借着火折子微小亮光沿蜿蜒小道向上攀扶。
这稠山上还像夏季的时节。迟早冻得人发慌,越往上走,地上越滑越湿。积雪都还没化洁净,叶子都还没长起来。
陆纷身披外袍,静听帐外吼怒。
白参将未出声响,紧跟在陆纷身后,悄悄凑耳轻语,“爷…若硬碰硬,我们也未免没这个本钱,只是临时不知上面是何人。或许是胡子,或许是石家人,如果这两个,我们恐怕便回不去了。”
他还要趁便光复幽州。
舆图之上有星点标记,由北至南,由平坦至峻峭,陆纷再执朱笔往稠山南麓的鹰嘴峰点了一个点,他从不晓得,稠山的阵势竟也能够如此险要,仿佛是有人将他们一步一步地引入瓮中…
上面有人!
陆纷当下欣喜若狂!
白参将连声应诺。
若周通令的孽党残用心机尚且如此深重,周通令也不成能毫无防备地死在真定的安插下,他们想不到请君入瓮这一招,也不成能将这份心机用在此时此地,用在他身上!
上面黑漆漆一片,甚么也没有。
陆纷手腕一抬,山麓中当即有两丛火光起来,顶着大风燃得颤颤巍巍。陆纷腕间再一挥,却没有人动。
他出行近二旬日,直到三日前才在灌丛发明周通令余党的踪迹,随后便一起追踪,周通令余党留下的烧焦了的以供取暖、烘烤的柴禾足足可供应上百人的分量,另有未掩蔽好的烤物、仓促流亡时落下的小匕首与佩剑…
陆纷举头,探头再看,轻摆摆手,“不是胡子,胡子的火把是用牛粪烧的,这是干草燃烧燃的光。也不是石家,石家现在已把住了幽州表里关隘,照石猛坐山观虎斗的夺目,他不会在鹰嘴峰设卡——他巴不得陆家与胡子对上,帮他把里里外外都清理洁净…”
阿偍扯开嗓门,“爷!咱还走吗!?今儿个这风不端庄!若不是魑魅作怪,便是上天示警,咱莫急这一时啊!”
放在那边,自保都是够了的!
山麓中有人低呼一声。
白参将多看了陆纷两眼。
风打在牛皮帐篷上,折得砰砰作响。
陆纷紧了紧衣衿,前走三步,脚下一停,侧身回望白参将一眼再如有所思地撩篷回帐中。
陆纷翻开帐子,却见白参将正跟这儿安抚战马。
“呼——”
行伍最后有人带着哭腔哽咽应和,“二爷!二爷!奴被制住了!二…”以后便再无声响,只能闻声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哀鸣声。
陆纷埋首点头。
足足六千人!
“轰——”
陆纷不成置信地看向白参将,等等!白参将是陆家家将,是几代人都守着陆家过日子的,谁反叛他们也不成能反叛!更何况随行六千人,有近三千都是母亲调派跟从的人选,母亲运营陆家多年故意为他做脸,又怎会识人不清,送一只东郭狼到他的身边来呢!
马儿蹄子朝前一踢,白参将躬身打了个揖,“二爷。”
陆纷抬头向上望,却见有一黑影越众而出,夜太黑了,他看不清,只能闻声站在山岳上的那小我朗声说着后话。
三山环抱,顿时四周楚歌,反响一波接一波地往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