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哪抓的?”傻子傻乎乎的问。
傻子将那只还没展开眼睛的小鸟装进了袖子里,马车持续起行。
“四哥,快把你的雀儿给我!”
院子的确很破,墙也很矮,如果小偷来了,当真防不住。院中共有四间苞茅盖的泥房,妇人住东面,车夫住西面,北面两间房,一间傻子住,另一间住着个小侍女。
正在路边啃食杂草的瘦马瞥见傻子来了,甩了甩尾巴,朝前走了几步,把脑袋偎依过来,拱着傻子的胸口,伸出舌头舔着傻子的脸。
妇人抱着水盆直入东面房间。
车夫跳下车,揭开帘。
“嘻嘻嘻,傻子,傻子……”
未几时,门口黄影轻闪,小侍女端着木盘走出去,把三样吃食放在案上,一碗黄澄澄的糠皮粥,一碟绿油油的酱野菜,另有一小瓮黏糊糊的东西。
傻子答道:“傅弟,我只要一个雀儿。”
妇人只顾着搓衣物,把盆里的污水搅得哗啦啦的响,仿佛内里不止有脏衣物,还埋没着几条活泼乱跳的大乌鱼。
“我饿啦!”
傻子走出来,朝着那浆洗衣物的妇人嘿嘿一笑。
转出巷道,面前豁然开畅,入目所见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门路也变得颠簸起来,道旁有群孺子光着屁股玩耍,追来逐去时,瞥见劈面而来的马车,围住马车乱笑。
“侯子返来了,见过侯子。”
马车向城西驶去,穿过了卿、大夫们的官邸,路过了士族们的高墙大院,潜入了森凉的巷子里。
“哈哈哈,傻子……”
文修院内,言巫慢吞吞的扔下竹简,然后猛地一挥手。顿时,早已等得不耐的顽童们就像开闸放洪一样,沸腾起来了。只要阿谁傻子仍然傻傻的坐在本身的位置上,睁着一双茫但是浑浊的眼睛,东看看、西瞅瞅,仿佛还没完整从梦境里醒来。
傻子呵呵笑着,笑容光辉非常。
“雀儿,拿出来,摆在案上?”傻子被催得急了,涨红着脸,不幸兮兮地问道:“傅弟,真,真的要拿出来么?光天化日的不太好吧?”
车夫也笑了笑,张嘴的那一顷刻,骇目惊心,嘴里浮泛洞的,没有舌头!
“唰唰唰……”
文修院外停靠着十几辆马车,车帘上都绣着奔日朱雀,这是安国侯族的徽章标记,装潢有富丽也有简朴,明示着仆人的权贵与平淡。
车夫走出树影,来到阳光下,按着腰间铁剑,朝着傻子半跪于地,长长的影子投下来,将直立的傻子笼于此中。
“唰!”
“四哥,我先走了,等我玩够了,再把小白还给你。”
在文修院里学习的孩童虽说都姓姬,却也有亲疏高低之分,这小瘦子是上左大夫姬英独一的儿子,自打出世便被姬英爱若珍宝,向来霸道。
内里陈列极简,独一一案、一席、一榻。屋里有两扇窗,一扇面对着院子,一扇在背墙上,现在,那草榻上方的背窗紧闭着。
一瞥见这车夫,正在轰笑中的小孩们霎然一静,那小瘦子的神采也变了数变,悄悄把勾搭着傻子肩膀的手今后挪了挪,不天然的笑了笑。
稍远些的处所,言巫一向偏着头凝睇着这一幕,待瞥见傻子与小瘦子勾肩搭背的拜别,他情不自禁的摇了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傻子恍然大悟,一咕噜从案上爬起来,拾起案角的腰带缠在腰间,从广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只乌黑的小鸟,嘿嘿笑道:“幸亏傅弟要的是这个雀儿,而不是我的雀儿,我的雀儿是拿来尿尿的,如果没了,今后憋得可难受。”
三月的阳光照在槐树上,投放工驳的影子,那车夫站在树影里,树影摇来晃去,神采阴晴不定,一双冰冷死寂的眼睛,悄悄的,直直的,投向那走在人群中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