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乌黑的牛车对向行驶,寂静的号角声来回盘荡于天涯,朝歌城的大巫官和南楚的大巫官走向临时搭建的祭台,台高十五丈,两只花孔雀沿着洁白的石梯向上爬去,他们在台上捧着祭文大声的唱诵着,声音顿挫顿挫,极其宏亮,但是燕无痕却一句也没听清,只闻声吼怒的风声拉响在耳际。屈城内里是八十里平原,风吹过来无遮无拦。八十里外是一道乌黑如墨的山脉,那是墨渊山,它就像是一道巍峨非常的玄色城墙,耸峙在大江北岸。
青铜牛角特有的声声响起,十六名魁伟有力的壮汉站在那红色的城墙上,吹响了八台长达一丈八尺的号角。伴跟着绵长而苦楚的号角声,从城池中心的县邑公署缓缓驶出一辆牛车,拉车的两端牛是乌黑色的,浑身高低无一根杂毛,车身没有顶蓬,竖着一面顶风招展的大旗,旌旗上绣着一只在雷电与乌云中展翅遨游的血凤凰,这是南楚的标记,雷云血凤。
燕无痕高高举着玄鸟大旗,想笑却不敢笑想,因为他的父亲燕却邪就在不远处,一脸肃敬。夏季已经到临了,冷冽的北风刮着燕国战神肩上的黑氅,他抿着深深的颔纹,按着那把玄色的青离剑,目光直视火线,看上去就像铜铸铁浇普通,冰冷无情。
楚宣怀道:“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啊,教员说过,甚么样的人决定了甚么样的兵法,你用兵在于堂堂皇皇以正取胜,而我却喜好剑走偏锋,以奇胜正。然,奇能胜正,正必胜奇。如果易位而处,你必定能胜得比我光彩。”
传说中,南楚人是火神的后嗣,他们世世代代为太古神王等待给人间带来光亮与毁灭的火种。
怀揣着如许的疑问,燕无痕结束了他的伐楚之行,擒着玄鸟大旗跟着雄师向北回返,一起上,各式百般的旗号如同波澜起伏的浪花,消逝在了各地。
墨渊山,墨家的发源地,墨家第一代巨擘墨子先生在此山中得道。在那漫无边沿的山脉中应当另有一座白城,传闻那是中州大地上最难攻破的城池,那边不属于任何一名诸侯,只属于墨家后辈。他们穿戴吵嘴相间的衣衫,却不是代表着阴与阳,而是纵横,纵横的头绪仿佛仁厚的大地,只要雨水津润,便会出世出世命的气味,不分相互,兼爱天下。
两端白牛顶着弯角走在红色的大道中,楚宣怀铤立在车上,他穿戴昌大的戎装,背后披着绣有雷云血凤的大氅。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白叟,也是一身华丽的铁甲,披着桐日大氅,此人是大雍的老卿相仲夫离,此时的他,神态还是,只是那双锋利如鹰的眼里却流露着淡淡的、令民气悸的哀伤。
茫茫无边的玄色铁流滚入夕照山脉,苍鹰在天上回旋。燕无痕紧紧的跟在父切身后,俄然拍了下脑门,仿佛恍然大悟一样:“唉呀,糟糕,伐楚已毕,却无人奉告虞烈,要不孩儿命燕虔带人去旬日要塞?”燕虔是他的贴身保护。
半个月后,庞大的军队穿过红彤彤的夕照山脉,沿途剿除了几支零散的西戎人,燕无痕手中的铁剑总算派上了用处,他擦着剑身上的血迹,脸上弥漫着高傲的笑容:“父亲,孩儿的剑总算饮过血了,虞烈说过,剑不饮血与绣针无异。真想快点回到燕京尝一尝娘亲做的蕨菜大肉饼啊,虞烈也极其喜好。”
燕无痕浑身一抖,不敢再问。
“簧,簧……”
一脚高、一脚低,模样很风趣。
“父亲,为何不让孩儿跟着虞烈一起去旬日要塞?”憋了整整半年,燕无痕毕竟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一次伐楚看上去波澜壮阔,实际上味如嚼蜡,身为掌旗都尉的他底子就没有机遇上疆场。如果去旬日要塞就不一样了,和虞烈在一起纵马挥剑,方才是男儿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