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悠悠醒转时,太阳已经升起了,他正趴在妇人的肩上,穿过一片热烈的村落,寥寥炊烟在青山绿水中缓缓升起,不远处,有一群小屁孩在田埂上斗草戏喜,几只狗一边打闹着,一边跑过来,此中有一只跑来嗅那妇人的味道,却被她狠狠的瞪了一眼。
诛邪小鸟艰巨的凑畴昔,想要啄一口那香喷喷的野兔肉,这一次,妇人没有打它,反而很和顺的抚了抚它那沾满泥巴的、硬硬的脑袋,并且用短剑割下一片肉,喂入它的嘴里。
山中树木富强,波折横生,进了山,雨却小了,妇人提着姬烈爬得缓慢,并不时的转头看上一眼。
姬烈想当真的想上一想,但他却连思虑的力量也没有了,像坨烂肉一样挂在妇人的背上。
“吃了,会死得好一些。”妇人歪头看姬烈,她的眼神不再阴邪狠戾,那灰蒙蒙的眼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意韵,仿佛很哀痛。
“你这个丑八怪,让开!”
嗅着这香气,姬烈肚子不争气的一阵咕咕乱叫,就连吊在脖子上装死的诛邪小鸟也不再装死,它直勾勾的盯着那口锅,麻豆小眼里透暴露饥饿的目光。一人一鸟,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妇人吃了三只大老鼠,用剩下的一只堵住了姬烈的嘴巴,然后就走到另一处屋角,背对着姬烈,蹲下来,蜷起来,像一条要进入冬眠的老毒蛇。
凌晨,天麻麻亮,屋外又下起了雨,妇人提着姬烈走出来,沿着村尾的泥泞路走向远方的高山。
这一天,妇人背着他来到一处关隘的背后,这关隘极其熟谙,它像一只庞大的蝎子一样抬着两只钳子,在那钳子尖端上挺着两具高大的石像。
妇人没有进城,她在野林里穿越,她在大山里乱窜,等她再一次停下脚步时,姬烈闻声了水声。
“我晓得,我活不过明天了。”
“花胡子,这里有个更不幸的,别忘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特的,非常脆嫩的声音悄悄响起,这声音一响起,姬烈便展开了眼睛,极力的想要坐起家来,却没有力量,他猖獗的扭动着脖子,张大着嘴,想要呼喊,却只是收回刺耳致极的‘呃啊’声,像刮锅一样。
“你,痛苦么?”
那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呃啊,啊……”
“我快死了!”姬烈伸出颤抖的手指,在地上写着。
老鼠肉炖得很香,也很有劲道,姬烈冷静的嚼着肉,用牙齿、用舌头,被倒吊在他脖子上的诛邪小鸟也在啄着姬烈嘴里的肉,它将脖子弯了一个夸大的弧度。
车轮辗过黄泥道那特有的声音在姬烈的耳朵里响起,他没有力量转头,悄悄的看着一颗小石头在泥土窝滚来滚去的,诛邪小鸟代替他叫了两声,倒是那样的黯哑,不像甚么朱雀神鸟,反倒像是一只被踩住脖子的鸭子。
妇人提着姬烈站在河岸上,她那一对三角眼定定的看着昔日战船淹没的处所,那一处悄悄的河湾。
她在看甚么呢?莫非她还在狐疑有人会追来么?她在惊骇甚么呢?会是惊骇小虞么?或许是宋让的剑!一想到小虞与宋让,姬烈的肉痛得如同刀搅针钻,懊悔一层一层的将他裹紧。
姬烈号令着,声音像是天国里的妖怪,阿谁给他钱的女子惊了一跳,捂着鼻子,嫌弃的躲开了。然后,那双标致的蓝鞋子便越走越远,垂垂的消逝在阳光当中,马车也去了,而姬烈却在阳光晖映不到的树影里,瞪着眼睛。
也不知畴昔了多久,半日,或者一天?妇人翻过了山,姬烈却紧紧的闭着眼睛,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整小我就像烂麻布搓成的一样。
他必须得活下去,有很多承诺等着他去兑现,现在,那些承诺又多了几条,比方,让那伤害小虞的独眼人生不如死,奖惩宋伯约,乃至有一天,他会到宋国阕城去拜访一下那位外公,在他的脖子上架上一柄剑,然后问问他的心是铁铸的,还是肉长的!当然,这统统的前提就是得活着,而活着,就必须得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