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人,是金乌的后嗣。
姬云请使者先行,此举耐人寻味。
“傅弟……”
使者悄悄的,庄严。
望渊山距少台城不过十里,黑红相间的车队驶向城门。安君领着上、中、下三巫,以及诸史夹道相迎。
来得如此快,让人始料未及。那怕在闻声墙上读书人的那番话后,姬烈内心便有所预感与筹办,但此时现在乍闻之下还是心乱如麻:是谁在帮我?能胜利吗?必定与阿谁读书的小女孩有关,她穿戴红色的衣裳,会不会是侯族宗室?她们是谁?
统统,尽在不言中。
安国的老巫官接过燕使递来的国书,大声礼唱:“昊天在上,伏惟告之,今有盟国,万里而来,我心唯荣,我心唯喜,载歌于路,陈粟于土……后土鄙人,伏惟尚飨!”
“看啊,看啊,那便是我们安国的战车……”
越来越近。
远远的,一个小瘦子朝着姬烈狠恶的挥手,但姬烈却没有看过来,他的重视力在高台上。
人海沉寂。
本日一早,小侍女捡到一封信,信内里写着:苍鹰当博击长空,岂可久恋于巢。随后,他这个被人忘记多年的傻子俄然时来运转,竟然被那高高在上、素未蒙面的父侯给想起来了。
老巫官摇了点头,悄悄的。
“君上莫忧,十年苦心,本日定当一偿所愿。”
从上面绕过侯族观礼台,来到卿、大夫们的礼台,但宫人与甲士却并未停下,而是引着傻子走向了士族的礼台,在那边有一个藐视台,既不与士族们扎堆,也不与布衣相称,就那么孤零零的凸现着。
远远的,安国人在望渊山上、在门路两旁、在树林中比较着、赞叹着。安国自宋姬翻开泰日商道以来,一向在暗自图强。
平生第一次,有宫人带路,有甲士保护,但傻子的心中却并不欣喜也不惶恐,他只是傻笑着,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高台上的安君。
使者微微一笑。
“灰儿,灰儿……”
燕人尚黑,玄色代表五行之水,当燕人身披玄甲,兵临城下时,那铺天盖地、汪洋成势的玄色意味着哀痛、不祥与灭亡,可当燕人灭得敌国,夺得城池,雄纠纠气昂昂的站在敌国城头高唱战歌时,那夺天抢地的气势一样意味着孤傲、高傲与崇高。
存匕十年,本日当一试其锋。
破车走得不快不慢,一起嘎嘎响。
燕侯十八子看着英姿飒爽的姬云,他极力的保持着眯眼的模样,从眼里缝里逼视着安国的将来之君。燕人无惧,即使他只是十八侯子,即使脑筋有题目,但燕人便是燕人,凛然不成侵犯。
此时,傻子头戴崭新的板冠,身穿朱红锦袍,脚上蹬着翘头缕纹鞋,腰上也悬着一柄剑。乍眼一看,倒是有模有样,像是国君的儿子。
燕地苦寒,战车无伞无盖,便连侯子与使者所乘的礼车也不例外。使者是位年过五旬的白叟,重新倒脚裹着黑袍,只在衣领上绣着一只玄鸟。
燕国不与别国同。
使者行礼,燕侯十八子抱揖,但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诸侯迎礼,有文礼也有武礼,国君迎于城门,巫官礼唱赞美,这是邦国文礼。而文礼只是开胃小菜,稍后在宫城外另有武礼能够看。
年方十岁,脑筋有点题目的燕侯十八子站了起来,挺着孱羸的胸膛,学着父侯的模样,眯着眼睛,看向那奔腾而来的朱雀。
“嗯。”
姬云在心头感慨。
姬烈大模大样的跪坐在藐视台里,仍然挂着那标记性的傻笑。
傲岸的玄鸟、灿烂的金乌,渐渐的翱翔在温润的花海中。
此时,燕国的傻子坐在六驱马车中,崇高的行于万人之前,安国的傻子坐在瘦马破车中,孤傲的行于巷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