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稀蒙的云层里挤出来,晖映着姬烈身上的铁甲,泛着一层冷冽的光辉,他在树下足足鹄立了半个时候。直到,景城的领主到来。
三岁时,她与一群小火伴穿戴吵嘴衣裳,坐在云绕雾走的山颠上背诵墨家十八戒,如果背不出来,那就只能饿着肚子数天上的星星。八岁时,她开端习剑,杀太小兔子,杀太小猫小狗。十二岁时,她与墨渊山里所独占的墨狼博斗,那是一种巨狼,力大无穷,行动迅敏,站起来比她还高,她仗着身轻如燕与精美无双的剑术,终究杀死了那头墨狼之王。到了十六岁,恩师用一面吵嘴相间的丝布封了她的剑,让她学习琴棋诗书画,学习天下各国的礼节与笔墨,并且精通各家各派的要义。
“是哦,那只鸟也长大了。它挺神骏的,不枉我不远千里来看它。”
陈肃没有骑马,而是站在一辆礼车上,现在,他笑意盎然的看着马背上的姬烈。数十名马队,两辆战车环围着他。论国力强弱,陈国不如安国,举国高低战车不敷三百。
此时现在,她又想起了与恩师的对话。
姬烈天然不晓得他已经被墨渊山的人给盯上了,在他看来,赏善罚恶离他很悠远,天下这么大,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也都有人在作歹,而他只是受命行事,死守要塞罢了,所做的统统也都是在战役的范围以内,谈不上善与恶。
雨渐歇,烟雨与水气被过山风吹得逐步散去,四野一派明朗,彩虹就挂在那颗树上,七色的霓虹倒映在桐油伞上,桐华收起了伞,飘身而下。
“当然,他在旬日要塞里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砍下了俘虏的头,一排一排的插在戟尖上,风一吹来,那些头颅在风中披发着滔天的臭气,即便是死了,也难以获得半晌安宁。他还发卖仆从,燃烧要塞,导致上万布衣与仆从无家可归。”
“不,那是阴阳家的实际,在我们墨家,吵嘴就是公理与险恶。”
身姿轻巧,仿若雨后初燕。
但是,姬烈却晓得,天底下没有神,就算有,那也应当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生冷而无情。
……
蒙蒙的丝雨,沉寂的丛林,构成了一幅烟雨画卷。四下里很温馨,没有鸟儿的歌颂,也没有虫子的低咛,只要雨水打在桐油伞上的声音,那声音安好而清爽,既像是一汪清泉正在无声的静流,又像是恩师的话语,老是那么轻柔却不容置疑。
这便是飞天之虎么?并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长着三只眼睛,他的眼神为何如此哀伤?那只神鸟也是,叫得好惨哪。
恩师说得对呢,小恶不除,大恶不止。这个燕京之虎犯的恶虽不大,但却非常奸刁,他不但带着五百名流兵,另有一只大鸟,那鸟几近与他形影不离,老是飞在他的头顶,实在没有机遇动手呀,真是令人讨厌!不过,恶人总会有忽视粗心的那一天,就像那头墨狼一样,若不是它以为我已经没有力量了,就不会死在我的剑下。
姬烈勒着缰绳转头望去,被雨水洗过的山岳苍青如碧,七道虹光飘在一株庞大的古树上方,那素净的色采令人利诱,俄然,他瞥见一个影子从那彩虹下飘过,极小的一点,惊鸿一现,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揉了揉眼。
明天是桐华的生日,十八岁生日。每一个墨渊山的人生日都一样,每年的三月初三就是他们的生辰。
大火鸟重新顶飞过,迩来,它极少分开姬烈的视野,它老是回旋在姬烈的头顶,阴冷的眼睛谛视着姬烈四周的一草一木。或许,它才是神。
“公理就是慈悲与仁爱,险恶就是仇恨与痛苦。”
“呃……”
“桐华,善无大善,恶无小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