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年青的宫人抽出了藏在袖笼里的短剑,把它深深的扎入了徐姬那粉嫩如樱的胸口,他安静的看着这个斑斓无铸的女人按着胸口倒下去,安静的等候着甲士们一涌而上,把他扎成刺猥。
这一天,终究来了。
安君的死相很丢脸,任谁在床上躺了一年都丢脸,他的全部身子已经干枯了,像是一截锦布被裹着的腐朽的木头。‘疯侯姬狄’,这是暗里里,他的臣子们对他的称呼,自从他躺在床上,那些人便在猜想,或者说是在祷告着他的太阳,明天不再升起。
从天而降的雨水越来越冷,朝歌城仿佛镜花水月般闪现在烟雨蒙蒙当中,白发如雪的老巫官佝偻着身子,风轻夜带着朝歌青骑保护着祭台,昭元王从危耸入天的台顶一步步往下走,越往下,水气蒸腾如海,而他,仿佛正在一步一步迈入深渊。
临死之前,年青的宫人抬开端来,雨水泼在稚嫩的脸上,无情的将斑斓的花束淹没,一只玄色的鸟从天上飞过,它绕着宫城回旋,在启蛰殿的上方,它乃至收回了一声凄厉的悲叫。转眼间,它又飞上了宫城中那座驷马雕塑,在雕塑的头顶上逗留了一会,然后才扑簌着翅膀远远的飞走。
比及人尽去了,悲惨的雨越下越大,徐姬最后一次问道:“君上真的没有留下甚么吗?”在问这句话时,她脸上的凄婉之色荡然无存,反倒有一丝等候。
蝎子关。
身穿帝王兖服的昭元王站在高达二十九丈的圆型祭奠露台之上,从十二缕垂冕冠下打量着属于他的天下,彼苍就在他的头顶,大雁低低的飞过,仿佛伸手可捉,那是昊天大神的使者在沉默的为他加冕,巨大的朝歌城在他的脚下连绵伸展,宏伟的红色城墙环围着这方富庶之地,金壁光辉的班师门耸峙在宽广的广场中心,在那班师门的四方漫衍着八百诸侯的雕像,他们骑着战马,驾着战车,拱卫着班师门下的武英王。但是,三百八十余年畴昔,天下还是,却不再是武英王的天下。现在,雍国的多数雍都,齐国的多数即墨,乃至是燕国的燕京都已经在范围和蔼势上超越了陈腐而陈腐的朝歌城,天下第一都早已易主。
是的,三百八十年前,武英王没有推测天下竟有如此之大,也没有想到竟然有战船能够在波澜澎湃的沧澜江通行无阻,而现下,它们都在威胁着朝歌城。先王啊,迁都势在必行啊。
鬼脸花在斜坡上妖娆的绽放着,这些丑恶的花仿佛不晓得本身有多丑,它们贪婪的吞噬着天上的雨水,姬烈乃至听到了滋啦滋啦的吸吮声。
新继任的昭元王已经四十八岁了,做了足足三十年世子,方一上任,励精图治的昭元王便做了一件令天下人震惊的事情,他把埋藏在朝歌城泰福宫下的中州九鼎给挖了出来,摆放在了祭奠的露台之上,并且令言官传檄八方,命八百诸侯共聚朝歌城祭奠九鼎以定天下。
远方,障障青山在雨中默哀,在那半山腰上有一座关隘,遥遥看去,它就像是一只庞大的蝎子抬着一对庞大的钳子,两具陈腐而沧桑的雕塑矗立在钳子上面,一左一右,一文一武,左边是武像,右边是文像,武像披甲执剑,气吞六合,雄顾八方,文像捧着节旌,气沉若渊,遥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