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禹廷却自始至终地阴沉着脸,就仿佛对方欠了他多少债务似的,眸光凉凉的,冷眼瞅着丁进之殷勤而卖力地唱着面前这出独角戏,只是渐渐呷着茶,一语不发。
客堂当中。礼部尚书丁进之正与一名风采翩翩的锦衣公子坐在几案前议事。
斯须,何禹廷由管仆人玉荣谨慎翼翼地陪着走了出去,倒是面沉似水,一副拒人于千里以外的模样。
丁进之笑道:“何兄何必把话说得那么刺耳。刚才小弟让人放入何兄茶里的,不过是几颗放心丹罢了,只要何兄能与我们精诚合作,共同对于吕文正,这几颗放心丹但是上好的大补之药啊!”
丁进之幽深的目光闪了闪,昂首望了一眼身边的锦衣公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里再说丁府这边。
丁进之笑道:“何兄一番慷慨陈词,果然是铿锵有力啊!不太小弟还是那句话,何兄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必然要三思而后行啊!
锦衣公子笑道:“何大人信赖这个世上有鬼吗?”
丁进之轻叹一声,慢条斯理道:“这么说,那些事情何兄都晓得了?既然如许,小弟也就无需再在何兄面前隐晦甚么了。
锦衣公子笑笑,走到何禹廷面前,骈指在他颌下悄悄一拍,何禹廷被迫伸开了嘴,锦衣公子把一粒红色的丹丸塞进了他的嘴中。
这时屏风先人影一闪,那位风采翩翩的锦衣公子渐渐走了出来,满面笑容道:“何大人,别来无恙?”
丁进之道:“莫非何兄就没有甚么不适的感受吗?”
何禹廷的心不由狠恶地动颤了一下,“这么说,成麒的案子真的是你……设战略划的?……”
何禹廷神采倏的变了。这时他俄然感觉腹内绞痛,一时肝肠寸断,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放心丹固然能够做补药,但偶然也是很霸道的——如果没有解药,从明天年起,它会每天早晨发作一次,且发作的时候将愈来愈长,强度将愈演愈烈——何兄,可情愿一试吗?”
何禹廷的妾室、何成麒的生身母亲于氏,遭到管家何禄为的调拨,一时鬼迷心窍,在凌云喝的茶水里下毒。
锦衣公子没说话,只微微眯了眯狭长阴鸷的眸子,薄薄的唇角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对于成麒的事,我确切是经心极力地想要措置好。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却并不是你我所能节制的……
丁进之又道:“不太小弟要提示何兄,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都应当把事情的结果考虑清楚,不然一旦出错,悔之晚矣。”
她荏弱无助的双肩狠恶颤栗着,那压抑的而痛苦的哀号声,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一丝丝剥离出来似的,在全部大厅里回荡着,让在场的世人皆感到有些茫然失措……
凌云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姨娘,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存在一些曲解,不过我想这些冲突现在也应当化解了。
何禹廷只觉气血翻涌,眸子猩红地瞪眼着他道:“丁进之,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装胡涂吗?我儿成麒到底是如何死的,莫非还要我亲身去刑部尚书府调出卷宗来拿给你看看么?”
丁进之若不在乎地笑道:“何兄感觉很不测吗?”
他挑着眉望着凌云,本来冷峻的脸上浮起一抹深沉的笑意,“志超,你可真是胸怀宽广,不计前嫌啊——你的这份胸怀,连为父都要敬佩几分了!好,既然这件事情你这个当事人都不究查了,为父如果再说甚么,岂不是显得太太小家子气了么!”
何禹廷喉结不自发地转动了两下,那颗丹丸已顺势滑入他的喉咙,顺着食道被吞咽了下去。
何禹廷唇角微微下压,本来棱角清楚的超脱面庞上现在线条更加锋利,冷冰冰道:“那里,这统统不都是承蒙丁大人所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