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推车,车子沉重难推自不必说,更有那门路泥泞难行,车轱轳一陷老深,推车的个个撅着屁股,挺着胳膊,一步三滑左摇右晃,象扭东北大秧歌。不管你用多大的劲,那车轮子就是不往前挪动。你再看那两只鞋子,泥沾得象两只大坨坨,抬不动,甩不掉。侯小群说:“这真是牛犊子赶兔子―有劲使不上。”正在难堪之际,只见魏天亮把车子一放,哈腰脱掉鞋子,把车子一架说声:“走!”赤着脚推起车子来。他这行动成了无声的号令,别的人也把鞋子脱下来推起了车子。这些北方人没有赤脚的风俗,脚掌落在地上,石尖草刺又扎又硌,有的没走几步就脚破血流。但是这些铁一样的硬男人们,却置之一笑,硬是架着车子挺胸前行――这就是铁道兵!
“谁愿走谁走,归正我不走”。
“如许走脸上多无光啊!”谷长义用指头刮着脸皮说:“咱出国时,我曾向你准嫂子夸下海口,让人家等建功捷报,可直到现在功没立成,连政治脸孔还是个白板老非,唉―,我有何脸孔见我涿郡父老呀!”
大石头说:“本来就是一家子,分甚么你我,干吧!”甚么泥泞?甚么雨大?哪有反动兵士战天斗地的决计大!全排一条心,轰轰烈烈干起来!
实在铲土装车也决非轻松,湿滑的山坡上,土质被淋得已经很疏松,不是泥就是水,土铲起来很吃力,每小我的两只脚都成了两个大泥坨子。侯小群瞅着白副指导员的两只脚开打趣地说:“副指导员,这脚踩两只船的事可要格外谨慎哟。”
在山坡上铲土的通信员刘四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豪情,跑过来夺魏天亮的车子,非要推车不成。魏天亮拗不过,只得把车子让给他。刘四喜架起车子哈腰挺胸,伸脖子瞪眼使出浑身力量往前推,但是却象喝醉酒似的摆布摇摆,那辆车子就象一头奸刁的牛犊,左仄右歪就是不往正道上走,没走几步就倒在了一边。魏天亮帮他扶起车子,又把泥土装上说:“你这蜜斯的身子丫环的命,生来就不是推车的料,还是我来吧。”推起车子就走。刘四喜那里肯放,不平气地说:“那是这太滑了,我就不信推不走它!”硬是把车子抢过来,又冒死地推起来往前走,仄仄歪歪没走几步,车子一歪又倒在了一边。魏天亮又仓猝把车子扶起来,装上说:“看,看,还是我来吧,你毛还嫩着哪,哪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耐拉扯。”本来二排长想把他逗乐,谁知刘四喜却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气哭了,他说:“我还算甚么反动兵士?人家都能推,唯独我不能推,我真没用!”说完竟“呜呜”地哭起来。
“为啥?”
刘四喜哭着说:“我如许不沾闲,如何进小虎班啊?就是去了还不是拖豪杰班的后腿吗?我真是个废料!”他举起拳头狠狠向胸口擂着。魏天亮仓猝拉住劝说:“快别如许,如何耍起小孩子脾气哩?你的本职事情做得很好吗。如许的好兵,我们抢还抢不到手哩,就怕连长不肯放哩。”
没体例,刘四喜只得噘着嘴又去铲土了。
亚热带雨林的最大特性,就是热和雨。闷热的气温把地上的水蒸发到天上,在积重难持的环境下,天上的水又落到了地下,这就是雨了。但是淅淅沥沥哗哗啦啦紧一阵慢一阵,从白日下到夜晚,又从夜晚下到天明,这该是秋雨了。就是这秋雨,在拂晓时分却大了起来。大如铜钱的雨点,穿过竹枝树叶砸在地上,打起簇簇麋集的水泡,把水滴溅得老高。茅草铺成的房檐上挂起了水织成的帘子,地上早已是泥泞湿滑,看来早操是出不成了。起床后的兵士们在班长的构造下,学习起了毛主席著作。小虎班做小执勤的侯小群和谷长义两小我清算好外务卫生就披着雨衣打来洗脸水,又披着雨衣去打饭,幸亏炊事班不算太远,侯小群和谷长义用雨衣把饭菜盖好,侯小群挑起担子,一头是饭一头是汤在前面走,谷长义提着菜盆紧随厥后。两小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谷长义紧走几步要换侯小群挑担子,侯小群说:“用不着,你省着点劲吧,回家去好给苹果嫂子亲热呀。”谷长义说“谁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