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稳稳地推着傅慎时的轮椅,殷红豆灵巧地跟在前面,去了方丈的院子。
秦氏也未多问,到了客房以后,只叮嘱道:“早去早回,勿要担搁太久,叫林夫人久等不好。”
知客徒弟双手合十, 推开门, 领着秦氏与傅慎时等人往里去,他一边走一面温声道:“张夫人已经到了, 在塔楼上香, 贫僧先带夫人去客房。”
六年前傅慎时名誉还很大的时候, 与京中另两人并称三大才童,三人的教员是同窗老友,便常常领着他们一起玩耍或找玄元方丈参禅,傅六同方丈已是旧识。
扯了扯嘴角,殷红豆俄然感觉本日跟来宝云寺,的确是极大的弊端。
殷红豆头皮发麻,这小娘子真是会作死,她大抵没想到特地清了场的宝云寺,塔楼这边确切没有别人来,但傅慎时本人却来了,并且她那话未免也太暴虐了些。
过了一会儿,墙外丫环道:“女人,回塔楼去吧,那边有水……”
“儿子晓得。”傅慎时态度还是淡淡的。
玄元方丈把棋盘放在方桌上,叮咛小和尚关上院门,他扫过傅慎时的眉眼,慈和地笑道:“慎时本日带了东西来。”
秦氏又问道:“张夫人何时去的?”
秦氏问他:“你几时约见了玄元方丈?”
张夫人本日便是去拜张家的先祖,更是为了去看看她过世的婆母。
秦氏穿戴八幅的淡色马面裙,浅笑道:“无妨事,张夫人真是故意了。”
玄元方丈朗声笑着,随即叮咛独臂和尚道:“去泡一壶苦茶过来。”
秦氏又叮咛丫环说:“我去宝殿里捐香油钱,拜菩萨。你们在客房看着,如果林夫人返来的早,从速去叫我返来。”
还没出拱门,塔楼内里便有急乱的脚步声和一道娇声响起:“女人,女人,这但是佛门清净之地,切莫胡来!好歹见了傅家六爷再说。”
若真是如此,傅慎时心中又多添一分仇恨,张小娘子做了长兴侯府的六奶奶,这恐怕对殷红豆将来的前程没有好处。
呵呵一笑,玄元方丈笑容暖和道:“带了苦衷来。”
玄元方丈摆好棋盘,道:“我有一局棋,始终解不了,流云连着来我这儿三天都没解开,恰好你来了,尝尝你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丫环和张小娘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殷红豆和时砚站在傅慎时身侧纹丝不动,也不敢动。
老诚恳实地低头站着,殷红豆余光瞥向傅慎时,他的脸孔还是没有神采,精美的侧脸线条流利,稠密的睫毛下,一双褐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墙壁,阴沉得有些骇人,他纤瘦的手握住扶手的首端,青色的筋脉像藤蔓不动声色地攀爬而上,像蓄势待发的林野青蛇,滋滋吐着信子。
把玩着玉戒指的傅慎时听到一半的时候,抬开端看着棋盘淡淡道:“那便尝尝。”
如心应了话,秦氏便领着快意一道出了客房,时砚也推着傅慎时出了院子。
安好的游廊和甬道,张小娘子猖獗的声音格外刺耳。
张小娘子此时和方才骂傅慎时的声音,的确判若两人。
丫环安抚道:“女人,可不要胡说,若被人听到了……”
但殷红豆也明白,傅慎时不出这口恶气是不成能的。
时砚轻车熟路地推着傅慎时往寺庙深处去,过了甬道和几条窄道,又上了一条游廊,走到绝顶,便是一道拱门,还要路过塔楼,再往里走一会子,便是方丈的住处。
宝云寺有一座佛塔,专门给富朱紫家供奉先祖牌位之用, 张阁老是两朝老臣,深受先帝爱好,先帝活着的时候,在塔楼里赏了一处位置给张家先人。厥后张阁老的嫡妻归天, 便也在这里供了一个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