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也未多问，到了客房以后，只叮嘱道：“早去早回，勿要担搁太久，叫林夫人久等不好。”
面上结了一层寒霜，傅慎时直直地看着秦氏，死死地握住扶手，虽深居简出，重霄院动静不通达，但他不是傻子。张家做出不仁不义之举，长兴侯便是大张旗鼓地与张家退婚，坏了张小娘子的名声，让她毕生嫁不出去，那也是她该死。
殷红豆脑筋里闪过无数种猜想，最可骇也最合适傅慎时脾气的一种，便是他不管如何也要成了这桩婚事，娶了张小娘子返来好生折磨，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和尚拿着茶盘过来，殷红豆把两杯茶都放上茶盘，端去了外边。
就这般急不成耐。
傅慎时眸工夫沉沉得能滴出水，道：“好，儿子承诺。”
母子二人在甬道上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傅慎时瞧着时候尚早，便问道：“玄元方丈现在在哪儿？”
傅慎时几不成闻地笑了一声，长兴侯府嫡长房残废嫡子的婚事，竟值得调换如许的肥差！
执勺子的手顿住，傅慎时搁下碗和勺子，擦了擦嘴，道：“母亲说罢。”
安好的游廊和甬道，张小娘子猖獗的声音格外刺耳。
殷红豆严厉地皱紧眉头，一脸镇静，用帕子从速给傅慎时擦着轮椅上的坐垫，惶恐道：“六爷……奴婢笨拙。时砚快帮手把六爷扶起来。”
长长地舒了口气，秦氏起家道：“六郎勿觉委曲，将来你纳妾一事，我与你父亲包管不插手。”
丫环和张小娘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殷红豆和时砚站在傅慎时身侧纹丝不动，也不敢动。
紧紧地绞着帕子，秦氏嗫嚅半晌才道：“张阁老是工部尚书，京杭大运河竣疏采办木料的事由他说了算，如两家结秦晋之好，这便是张家的赔罪，只不太小娘子的嫁奁比畴前稍薄一些。”
这厢秦氏得了萧山伯夫人的口信，原是盘算了主张要让张家吃些苦头替儿子出气，一传闻张夫人把京杭大运河竣疏采办木料的肥缺拿了出来，便忍不住心动。
宝云寺是国寺，平常并不对外开放，因是庙里非常温馨，和尚们下了早课后，丁点人声也听不到，唯有丝丝缕缕的香火味儿久久不散。
殷红豆却迷惑着，阿谁甚么流云公子既然是来找方丈，如何会和张小娘子撞上，除非她故意找畴昔……那便风趣了。
提及来，他们算是旧友。
外边的殷红豆立即躲开，等秦氏走远了才现身，蓦地一声巨响，房中接连收回瓷器砸在地上的锋利声音，噼里啪啦的瓷片碎成残余。
秦氏纠结了一番，同丈夫细心商讨了好久，决定赴宴，至于傅慎时那边，她也要亲身去安抚。
全部手臂都暴起青筋，傅慎时肩膀模糊发颤，口中也散开淡淡的血腥味儿，舌尖的疼，却抵不上心中的分毫。
下人欣喜了两句，张夫人也懒得再多说。
张小娘子此时和方才骂傅慎时的声音，的确判若两人。
张夫人本日便是去拜张家的先祖，更是为了去看看她过世的婆母。
玄元方丈摆好棋盘，道：“我有一局棋，始终解不了，流云连着来我这儿三天都没解开，恰好你来了，尝尝你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秦氏穿戴八幅的淡色马面裙，浅笑道：“无妨事，张夫人真是故意了。”
次日，秦氏便端着亲手做的燕窝到了重霄院。
不知过了多久，殷红豆站得膝盖都有些疼了，才听到傅慎时面色如常道：“去方丈那儿。”他声音安静如水，却又冷如寒冰。
若真是如此，傅慎时心中又多添一分仇恨，张小娘子做了长兴侯府的六奶奶，这恐怕对殷红豆将来的前程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