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淦无敌哈哈笑骂一句，神采一转，沉吟道：“是不是想起你阿姐，就把人放跑了？一个夷婆子，也不值事，耐不住温饱，天然还要返来。唔……吴老二看来是晓得老子盯上他，这可不妙。”
正行着，冷不丁一口痰从干果铺吐了出来，正巧落在宋铁裤腿上。干果铺的王孀妇忙把簸箕搁在条凳上往外张望。
夷女惊诧昂首。宋铁吃了一惊，那一刹时仿佛见着夷女双眼有两道慑民气魄的光芒。定睛瞧去，却只要满眼的疲累，他晃晃头，道：“我阿姐也是这般让人卖走的......你快走！”
宋铁不敢答话，低低埋着头。
“我看是你儿子……不对，老子揣摩是你冯老狗吧，夜里把人干狠了，当然睡不醒。”
“哼哼，说你机警，忒他娘的蠢！要他们晓得事情败露，不管是县太爷还是老子，只怕都活不过天亮！你觉得这些活动是作耍的？”
“给淦都头买，我也要两个。”
“想不想跟我进衙门？”
夷女也跟着停下，只盯着鞋面不说话。
“不可不可！”冯掌柜思忖半晌，还是点头，“就是拿鞭子抽着取乐，我也不能亏蚀，我们做买卖忌讳这个。二少爷想要，七贯钱拿去！”
宋铁红着脸，退开两步，点头道：“二少爷谈笑，小的买不起。”
“起来罢，男儿膝下有黄金！小狗入的......”淦无敌嗤笑一声，让他坐下，衡量着道：“你与那些地痞分歧，眼正心直，机警又勤奋。唔......是个学武的好料子，可惜老子也不懂武学。”
街坊七嘴八舌群情着看热烈，也有那看不下去的插嘴安慰，老冯那模样是越想越气，在她头脸背上一顿好踩。
“都头恩比天高，是小的再生父母……”
吴二少爷蹲下去，用手捏住夷女的下巴，摆布玩弄着看，“就值这个价，五贯钱。”
宋铁呆在当场，惊得不知所措。瞧热烈的也都愣了，却不想吴二当真把夷女送给一个小乞丐。
“是你如果淦都头要？”潘大郎拾饼子拍泥，兀自有些笑不过气。
“都头，你的蒸饼。”
宋铁见淦无敌没了话，谨慎回道：“都头，有件事要说与你，方才买蒸饼，我碰上吴老二。”
被这么一扯，宋铁手里的蒸饼掉下去一个，夷女顺手抓起来就嚼，看得四下大笑不止。
众大汉一阵轰笑，拖着女子朝十八巷行去。
“送给你？”淦无敌夹了夹眼皮。
夷女嘴角垂垂扯出一丝笑意，道：“你心倒好。”俄然往宋铁身后盯去。
“本来是吴二少爷。”冯掌柜面露难色道：“这……当初但是花七贯买的。”
“冯掌柜，这夷女是你买给苏家的还是买给你那傻儿子的？”人群中有人开口问。
“哼哼，猪牛皮筋兽骨......这些狗入的好买卖，悄悄卖给西夏人，西夏人又倒卖给金贼。富平惨败，金贼用的，但是我们本身的弓矢！”
“嗯，虚岁快十八了。”
“是......是......小的必不让都头绝望！”
蒸饼好了二笼，宋铁包好正要走，见此年青人过来，想起淦无敌的交代，便把脚立住，站在王孀妇中间跟着瞧。
“老冯，这是怎的？躺街上还不担搁人家过往买卖？”
旬日前夷人卖女，县衙缉盗都头淦无敌出价三贯，有功德者在旁多嘴：好歹值五贯。夷人便趁着抬价，把此女七贯钱卖给苏家绸缎庄的冯掌柜，惹得淦无敌骂咧好几天。
一股风灌过来，宋铁便觉寒意，忍不住紧了紧粗布短褐的衽领。闻着青衣江的风有些泥腥味道，才知现在已是玄月气候，他骂咧一声，仓促往东市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