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你是朗州霞山一带的人?”薛闲对于进不进门,本也无甚所谓,毕竟这小屋实在有些矮,他和玄悯两人进门还得低头,如果在门口就能问得清,倒也免得哈腰躬身的费事了。
那麻绳编得很有些讲究,乍一看不像是纯真挂出来晾晒的。走到近处时,还能闻见那麻绳上有股熏人的味道。
这老瞿仿佛是个独居已久的,屋里也没个清算,也不知多久未曾通过风了,憋闷出了一股子馊味,仅是馊味也就罢了,还稠浊着一股蒜味。
单靠一种虫就能续命改命,那天然是无稽之谈,但如果用那虫子养出的蛊,再借由某种符阵或是旁的邪术催一催,也许还真能有些效果,只是这类东西想必只要一方受益,另一方怕是有得受折磨了。
实在要真说是药,薛闲反倒不那么信了。但要说是“百虫洞”,那能够还真找准了。毕竟玄悯所中的那玩意儿叫做“同寿蛛”,可不就跟虫有关么。
“方才送一名小兄弟回籍,听他提了一句,说他少年时候听你讲过,朗州霞山一带有很多神药?”
他实在并不太能了解这类过于狠恶的豪情,非论是瞿老头嘴里阿谁“祖上的情种”,亦或是哭得一脸狰狞的伤兵,他们所作所为当中包含的那种豪情,他实在难以感同身受。
现现在,薛闲看到那伤兵,便又想到了阿谁孤魂。六七十年畴昔了,他仍然不太能了解那种身后还念念不忘的感情。
薛闲没好气道:“在左手腕子上缠一圈,做个暗号,你不是下辈子还要寻人么?固然也没法让你记取这些鸡零狗碎的,但做了暗号终归显眼一些,没准执念够深真能寻着。”
他手一松,木门一开,这一言难尽的味道便糊了薛闲一脸。
那孩子只是朝这小屋张望了两眼,便被那男人拽得绕远了几步,仿佛这屋子沾了鸡瘟似的。
老瞿倒是没让他们绝望,还真给圈了个相对详细些的处所,“百虫洞啊!”
那孤魂约莫盘桓久了,脑筋有些浑,也不管薛闲是何人,就这么拉着他絮干脆叨地蹦豆子。他就同那伤兵一样,话说得颠三倒四,很有些难懂。
有命啊,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薛闲皱了皱眉:“为何?”
他临走前,顺手丢给那孤魂一根长绳。
薛闲嗤了一声,心说还真不算费事,大不了将那全部山崖盘着找一遍,于他和玄悯而言,也不算是多难的事。
“赖着也没机遇晤。”薛闲道,“你被缚在这处了,走不了。”
老瞿一脸奇特地听了一会儿,又摸着下巴揣摩了半晌,还是松开了门把:“出去再说吧,站着怪累的,我腿脚不好,受不住。”
那孩童“哦”了一声,老诚恳实缩着脖子跟他一起绕了道,只是眼睛还憋不住似的朝这儿瞟。
薛闲了然,“那便行了,本地人是否都晓得百虫洞在那边?如果晓得,我们到了霞山再问。”
他绿着脸憋了一口气,低头哈腰跨进了门,又一把抓住想留在门外的玄悯,将他也一并拽了出去。
“谁啊?怎的在门口干站着?不出去我可关门了。”瘪嘴老头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句。
那孤魂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又连说带比划地讲了好久:如果下辈子还能记取去寻她就好了,也就不那样难受了。如果另有缘分,最好从幼年时候就能遇见,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小女人变成大女人,然后娶她,也不消像戏文里那种生存亡死的,最平常的小日子就行,最好……还是别再有战事了……
不过未等薛闲开口答复,他又自顾自地喊道:“该当不是鬼,我那辟邪的串子挂得明晃晃的,鬼也不敢来……你们是谁啊?来我这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