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最后还回不返来,只要活着就好。
循化人会在新兵入营前择定谷旦,于太阳落山后点起篝火,歌舞祈福,祷祝他们得胜返来。祈福后便就着穹顶月光与篝火烈焰,豪放热烈地向即将出征的人们劝上壮行酒。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但各地藩王与豪强早已自成气候,朝廷手中加起来不敷三十万兵马,打下这家,转头另一家又跳了起来,可谓左支右绌。
“深谋远虑,贺二哥了不得,”沐青霜半真半假地笑赞他一句,随口道,“你先去饭厅吧,让疯子都他们与大哥嫂难堪互瞪眼傻笑也分歧适。我换身衣裳就来。”
沐青霜头也不回地恼道:“你跟着我干吗!”
沐青霜迩来还是让人守在织坊外,如果丫环小厮们去请她,毫无疑问会被撵,向筠只好亲身去催了。
强行征兵这把火,明显就烧到了他们家门口。
能够说,这里是利州最后的根底。
蒲月初五这日,循化城将在城郊停止祈福嘉会,为即将入营的热血后代送行。
贺征哑声苦笑:“好。”
以贺楚为首的沣南贺家倾尽尽力,号令朝内有志之士共同推行军政合一的临时新政,试图扫定各地乱象,以救国于危亡。
“没事。萱儿还在织坊,我去催她返来用饭。”
与旁人无关,与风月无关。
彼时除了异姓王赵诚铭与上阳邑节度使夏俨出兵勤王以外,旁的权势全都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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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个理,等开春后我们利州征兵,说不得他能被点将,”沐青霜点点头,随口问道,“我早前忘了问,你说你想甚么呢?好歹前朝相门以后,汾阳郡主点将你不该,反倒去应武卒做大头小兵,呿。”
贺征被这座红砖大厝庇护近十年,被这里的人温厚相待,他虽夙来冷酷寡言,心中却不是不感激的。
破裂江山,碧血长空。尸山血海,国恨家仇。
“你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拼尽尽力去图此生俯仰无愧。我不怪你的,”沐青霜忸捏哽咽,“我只一个要求,贺二哥,你要保重。”
可常常这类柔嫩怯懦的迷恋在心头掠过,哪怕只是倏忽斯须,悠长根植在他梦中的那些画面就会随之而来。
此事毕竟朝廷理亏在先,官军并未痛下杀手,反倒且战且退、只防不攻,不过三个月战损就高达十万。
路人一听是找贺征,便笑指沐家的牌坊:“就那家。”
曾有很多个刹时,贰心中也会掠过一丝柔嫩怯懦的迷恋,想要留在这里。
贺征见向筠并不像是要往饭厅去,便道:“大嫂若另有事没忙完的,交给我吧。”在沐青霜与沐青演的激烈怒斥下,他终究改了对大师的称呼。
“你那是甚么鬼眼神!”沐青霜恼羞成怒,将那腰带藏到背后,“跟你没干系,别瞎看。”
“以后,便是这长达二十年的战乱。”贺征缓缓闭上眼,遮住满目猩红雾气。
到最后,贺楚不得不可了下策,首肯了兵部提出的“在京畿道及江左三州强行征兵”的险要计划。
古往今来,平常百姓平生不过就求个安稳温饱,旁的事离他们太远。
“我去吧,”贺征顿了顿,“大嫂忙了整日,还是先去饭厅歇会儿。”
此地是利州很多大姓望族的兴发之地,也是大多土生利州人先祖的来处。
他俩登门时,贺征恰好去衙门接管军府来人查对身份,便是沐青演亲身欢迎的他们。
若这其间有两心互属的少幼年女,也会在趁着这嘉会互赠定情之物,再躲着世人伶仃到小树林里说些私房小话。
她自认是半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明显与贺征一起进的书院,又一同在讲武堂肄业,这些事夫子们也都讲过,可她向来左耳进右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