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着俄然呈现的沐青霜，眸底忽地漾起带了点怯意的欣悦。
沐武岱与沐青演奉朔南王府号令，率两路雄师出利州道，前去中原替百万主力保护两翼与后背, 断根伪朝小股军队滋扰与偷袭。
向筠眼中起了心疼薄泪，点点头，似是想说甚么，最后还是忍下了：“我叫桃红来替你上药。”
沐青霜缓缓摇了点头。
沐青霜觑了她一眼，又将甜白瓷小盏送到唇边。
桃红的嗓音是沙哑哭腔，眼睛肿得核桃似的。
如数百年来代代沐家后代，不负沐姓荣光，不负利州人信赖。
沐青霜没吭声，忍痛忍到额头薄薄沁出汗来，就这么一步步挪到自家大门口。
忍过那阵遽痛后，沐青霜轻声问道：“他想见我，嫂不让他见，你偷着乐甚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缝，有个做贼似的小女人哧溜蹿了出去。
沐青霓见她吃痛，手足无措地隔着厚厚锦被轻抚她几下，又回身去给她倒了蜜水来。
“三日前令将军去策应大蜜斯时，贺将军也是在的。还是贺将军抱您返来的。大蜜斯没瞧见？”桃红垂下眼，看起来仿佛想给她个笑容，却又抵不过心中悲忿，神采古怪极了。
她和她的火伴们的青衫武服被血渗入，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到最后都说不出是甚么色彩。可他们却像传说中的刑天古神，不知痛，不退步，终究以一命换十命的代价，将这群窥测敷裕利州几百年的穷凶极恶之徒全歼在密林当中。
沐青霜愣愣看着她。
狠恶的咳嗽扯痛了她周身的伤，使她本来没有赤色的连一片通红。
“好，”沐青霜想了想，又道，“嫂，你别让头头和霁昭出去，他俩都还小，别吓着了。”
“大蜜斯被送返来那日浑身都是伤，家医让将身上浸血的衣衫都给剪了，”桃红解释道，“眼下裹着伤布也不好再穿衣裳，怕磨得伤口疼。”
工夫荏苒, 在利州的青山第四次为乌黑头时, 朔南王赵诚铭整合江右各方权势, 积二十余年卧薪尝胆之势，挥师百万强渡滢江，完整拉开复国决斗的帷幕。
“我大嫂方才是在同……”她嗓音干涩，顿了顿，“同‘他’吵架？”
沐青霜恍兮惚兮地“哦”了一声：“那、那叫他等着吧。我，我有些饿了，红姐你给我拿碗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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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扯出一抹泪意深重的苦笑给她看：“倒也没、没吵甚么。只是贺将军想出去看看您，少夫人感觉分歧适。”
站在五步开外的令子都还没来得及对她“报以尊敬的眼神”，抱着她的贺征倒是对令子都报以了“非常残暴的眼神”。
仿佛不是梦啊……
语毕，抿唇忍泪过来替她上药。
半晌后，沐青霜终究止住了咳嗽，见鬼似的瞪向沐青霓：“甚么玩意儿？嫂做甚么请疯子都来拦贺征？他俩又是如何打起来的？”
“我……”他清了清嗓子，“我返来了。”
缠斗中的贺征与令子都却像是俄然接到鸣金出兵的指令，双双收了手，齐齐转头看向她。
他们身上斩魂草的药性要快畴昔，出林子上了官道时一个个便已神采惨白。
沐青霜这一问，像是把桃红给惊着了：“没、没呢，哪有谁？没吵架。”
沐青霜忍痛套上宽袖的衫子，罩了有一圈兔毛领的桃花色重云锦大氅，在沐青霓的搀扶下艰巨步出本身的院子。
沐青霜昏睡三日才悠悠转醒。
发觉有人过来扶住了她，她气若游丝地笑道：“疯子都，沐小将军这回但是……以一当十的！往跋文得……对我……报以尊敬的……眼神啊。”
沐青霓谨慎翼翼护着她，口中自责道：“早晓得我还是该听嫂的，不说给你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