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有甚么事进屋说,”沐青霜转头看着向筠,轻声道,“父兄不在,家中事自该由我与你分担,不必因为忧心我的伤势就瞒着。”
不但如此,同在火线的沐青演也被连累,手中十万兵马暂交钦州军副将敬慧仪代管,沐青演本人则被截留在钦州朔南王府“做客”。
分开讲武堂返来接掌暗部府兵的这四年,她在山中的日子多些。每日练兵、设防、巡山,偶然追追兔子猎猎大雁,沉寂平和、结壮充盈,垂垂便很少再有这些动机了。
正踏上最后一阶石阶的贺征顿了顿,脚步重重的。
“子都,若你不急着回营,就一起出去喝茶。”沐青霜口中说得客气,眼神却带着淡淡的威压。
毕竟沐家世代从戎,沐武岱更是十六岁就领军,虽不敢说百战百胜,却也是利州大家竖大拇指的“沐都督”。
因为这些信,虽他分开已有五年,向筠内心仍然将他看作一家人的。
“事情尚存疑点,待光复镐京、初定新朝建制后,就会尽快开启三司会审。”贺征应道。
五年不见,贺征不止样貌、气质成熟很多,嗓音也不再是畴前那般冷酷疏淡的少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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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下来,两人之间的友情虽称不上如何密切,但总算比当年在赫山肄业时要熟谙多了。
哪怕将来审出她父亲是明净的,只怕沐家也再洗不洁净这盆污水。
“头头,你带人去请街坊邻里都散了,”沐青霜又转头对沐青霓眨眨眼,“是请,不是轰。”
十六岁那年的少女苦衷,就是如许兜兜转转,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被一眼看破的沐青霓无趣地撇撇嘴:“好吧。”
她设想过无数种与他相逢的场景,却没有哪一种是本日这般景象。
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过了一段时候,那种气愤又变成了委曲与不甘。她在心中恶狠狠地想,将来定要寻到个人间最好的儿郎。结婚时发给贺征的请柬她要亲手写,用金粉丹砂做墨, 来一段比传世辞赋还要富丽的聘请词。婚礼当日红妆十里、斑斓绕街,她就用本身最好最好的模样,牵着最好最好的儿郎, 走到贺征的面前。
沐青霜仰开端,以手背压在本身的眼上,死死挡住那即将澎湃的泪意。
这明显是对朋友的态度。
贺征发恼似地站了起来:“大嫂在气头上不能信我也就罢了,你也不信我!”
“也没……”见沐青霜横了本身一眼,贺征吃紧收住对付之词,清了清嗓子,垂眸应得规端方矩,“只是承诺他,将来论功行赏时,我只领食邑,无封地。”
本来向筠瞧见抱着沐青霜返来的人是贺征时,还想着既沐青霜受伤又昏倒,那起码能够与贺征先筹议着。
悄悄听着向筠抹泪说完工作委曲,沐青霜面无神采地点了点头:“嫂,我饿了。你帮我煮个马蹄排骨粥好不好?厨房的人没你煮得好。”
这几年沐青霜在金凤山里的时候多些,两人并不常见面。但有几次令子都受命剿山匪时,沐青霜曾策应过他,勉强也算有过并肩同袍之谊。偶尔沐青霜从金凤山返来时,也会叫人请令子都返来用饭喝酒、闲叙近况。
“吼甚么?”沐青霜轻描淡写掠他一眼,“大嫂将你打出去你都能受着,我才说你句白眼狼你就受不了?”
“多谢贺二哥。”沐青霜长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如果前者,那么贺征就已是赵诚铭的人;如果后者……
毫不是十五岁那年代夜别离时在嘴上说的放下,而是在冗长光阴浸润下,看了几次青山白头,经了无数花着花掉队,在内心放下了。
这几年她虽从不看贺征捎返来的信,却也从年老迈嫂口入耳得很多关于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