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自作聪明地提出缓兵之计，以当初的所谓“拯救之恩”做筹马，与贺征定下了两年之约。
怀中的沐清霓踮起脚尖，伸直了小手在她头顶轻抚，奶声奶气地小小声低喃：“呼噜呼噜毛，气不着。”
“青霜姐，是我呀！”沐清霓摆动着短手短腿，吭哧吭哧小喘着朝她走来，“我是你的头头，不准这么凶对我将话。”
虽她也说不出本身差的是哪一点, 但她就是信赖, 这两年里的某些刹时, 贺征的心必然曾真逼真切因沐青霜这个女人而悸动过。
“我差一点……”她唇角轻扬起一个微涩的笑弧, “就赢了, 对不对？”
沐清霓小声催促道：“快放！”
“从而后，你我之间的前尘过往全数揭过。你那份生辰礼的企图，我懂了，也收下。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等你，不会胶葛，此后只以异姓兄长之礼待你。将来你在中原若因势单力薄遭人欺辱，你可大声对人说，我循化沐家是你家人，为你后盾。”
沐青霜接过那支萱草，怔怔凝眸看了半晌，唇角浅浅勾起，眼中垂垂盈了潋滟月光。
即便时隔十年，贺征仍常常梦见那些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可惜当时的贺征已远在天涯，再不能与她在月下对酌青梅酒了。
步出织坊后，沐青霜脚步迟缓地上了劈面的破林，一起行到顶上那出不大不小的积水潭。
贺征眸心一悸，着慌之下似要垂睫。
必然有的吧。
满室暗淡恍惚了笨拙的技术，白日里瞧着还丑兮兮的半条梅子青同心锦腰带，在仲夏傍晚的夜色里竟流转着动听的光彩。
可他舍不得。
他谨慎翼翼地抚上那半条腰带，略带薄茧的指腹眷恋摩挲着织物纹路，交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你没输，”贺征道，“只是我……”
沐青霜淡淡噙笑，略抬了下巴。
两人相识相伴至今已近十年，虽贺征一向不肯松口认下“沐青霜的童养婿”这身份，可从她总角稚龄到现在豆蔻韶华，他始终都在她触手可及的处所。
这回，她没再像之前那样顾自拉着他往院里带，而是与他一道站在院墙下的树荫里。
无数不了解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贺征眸心湛了湛，终究只是淡垂视线，几不成见地址了点头，算是默许。
院墙那株高大的梅子树枝繁叶茂，树冠攀过墙头支出来，在此处遮出阴凉一隅。
现在想想，两年前阿谁十三四岁的沐青霜, 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觉得短短两年时候, 就足以撼动面前这个少年固执的信心。
再有三五个月，这些花儿就会结成累累硕硕的青梅果。
因为这模样的点兵帖，贺征在两年前就已获得过一张，却被她霸道夺去，付之一炬。
青衫少年贺征与她面向而立，沉默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底有很多没能藏好的眷与痛。
她举目看了看一旁的剪子，终究却还是将那腰带又放回原处，行动轻柔，珍而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