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坠落。
她想起了爸爸的脸。
劈面的人会来救我吗?
隔了两天,小直升机第一次呈现在傍晚,半空扔下个大纸袋。
俄然,被囚禁在高楼之巅的崔善,没出处地捧首痛哭,心像被浸泡在盐水中,仿佛浑身都被撕碎,脑浆砸得飞溅四溢。
影象,像拂晓的天空幽光,每一秒都更加现亮,近乎透明的宝蓝色,静得如同天下绝顶。
既有老鼠出没,必有野猫捕食,人类不再处于食品链顶端。一双绿幽灵般的猫眼,在墙顶谛视她。月光抚摩红色外相,丝绸般反光,尾巴尖烧成火红斑点。它跳进空中花圃,姿势撩人地趴着,好像贵妃醉酒后披了一袭白貂裘。猫脸像古墓壁画中的女子,因冗长光阴而退色变形。她不能轻举妄动,略微挪动手指,乃至某个眼神窜改,都足以令其消逝。
她的第一只宠物是被爸爸杀死的。
我要一件新衣服
底下附着纸条:“说说你的童年吧。”
伸脱手,在氛围中触摸他的嘴唇与下巴,面孔的表面如此实在,他那热烘烘的呼吸劈面而来,伴随酒精与烟草味。
这辈子,只要再闻到那种味道,崔善就会呕吐。
全部白日,她都对着灌音笔发楞。当高空堕入深夜喧哗,崔善躺在薄薄的干草堆上,看到了那只猫。
被关在空中花圃的监狱,她才发明猫真的有重生,过了何如桥,渡了忘川水,喝过孟婆汤,还记得我吗?
崔善读小学前,更喜好爸爸而非妈妈。
小猫被转送了好几次,差点做了猫肉煲,在街头流落一年,毕竟没法捕食到老鼠,因打斗而遍体鳞伤,遭到中华故乡犬追逐险被咬死,常常持续挨饿多日,几近冻死在积雪墙角下。
两个月后,一窝小猫来到这悲惨天下。仆人不喜好这些小家伙,嫌弃它们是不忠又淫荡的老猫带返来的野种,更怕跳蚤之类脏东西。小猫顺次死去,每次都让母猫哀嚎整夜,统统奶水留给最后的幸存者――它有着近乎纯白的外相,尾巴尖上火红似的斑点,这是它爸爸的独一陈迹。比及它不再依托母乳,却被仆人送走。母猫被关在小屋,将墙壁与家具抓得千疮百孔,猫眼隔着玻璃窗,看着孩子被菜篮子装走。三天后,老猫饿死,猫碗里的穿条鱼无缺。
凌晨,六点半。
躲在没法看到的墙角下,脱下破裙子,用瓶里的水冲刷身材。赤裸皮肤,冷起鸡皮疙瘩,深深的热诚感。仿佛,那双眼睛从未分开,躲在氛围深处,看她敏感部位。更远的摩天大楼,玻璃幕墙收回赤色反光,窗后的白领与高管们,会不会围在圆桌前,捧着卡布奇诺或拉菲,不管男女眉飞色舞,轮番在望远镜中评点女奴的演出?可惜,她太瘦了,骨感到连胸都快没了,大煞了风景。
穿上他(她)的礼品,崔善用带子系在腰间,身材紧贴纯棉的暖和,第一次有了微小的安然感。回到天井中心,故作文雅姿势,舞者般脚尖点地回身。这是最根基的礼节,固然很想把他(她)杀了。
不要等闲给小植物取名,一旦叫惯名字,便有了亲人般的豪情。它的妈妈是只红色大猫,整天在清幽的天井中晒着太阳,它的爸爸则是只精瘦的斑纹野猫,每夜流浪在渣滓桶与餐厅门口。猫毫不是虔诚的植物,总想着逃削发门,在黑夜树丛中寻觅刺激。它肥硕和顺的妈妈也不例外,墙外一声刺耳的猫叫,就让它心旌摇摆地窜出去。在公园长椅脚下,绿化地的冬青丛中,穷户窟的瓦片上,放纵地彻夜交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即将高考的门生们难以安睡。有个考生家长把毒药塞在咸鱼肚里,贪婪的公猫一命呜呼。
今后今后,她恨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