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家谷神殿,划一掌教的大祭司向来身份敏感且不提,那是成也神主、败也神主,一名同根同源的活着之神,历代天子虽倚重却毫不成能真正信赖,触及气运争夺的局势,更是不敢过分交心,历代太子与谷神殿走的太近,那都是犯天子忌讳的事,不然太子也不会舍近求远,去寻求灵山乃至道门的支撑。
晁鬼谷摇点头:“道兄莫恼,灵山的止戈大令我是认的,我徒长春那边还要动乱几年,可不想被大周趁虚而入。至于佛门,贫道从无好感,亦不肯看其做大,只是当此”
夜静更深,秋露固结。
他天庭饱满、细眉凤眼,两鬓略有风霜之色,头戴华阳巾,身穿莲青斗纹金蛟道袍,内里披了一件白雪普通毫无正色的鹤氅,手中拄着一根不知是何材质的玄青色蟠龙拐杖。
“风雨欲来,而世人犹自懵懂不断啊。世家么,可不是睡了一觉就俄然看佛门扎眼了,还不是道门越是势大,太子的位置就越难摆荡,那其他想夺嫡的各位爷可如何办,他们这些各自落子的人可如何办?甲子论道将至,灵山作为东道主,发了止戈大令,说到底还是为了禁止陛下西征。可如果不西征,天子如何借机替继位之君减弱各世家教门、乃至军中的一帮子骄兵悍将,各位王爷又如何谋取不世功劳赛过太子?”
禁城之上,更有雨云雷霆会聚,云中隐有一只巨眼展开,看向北方。
晁鬼谷也是站起家来,摇了点头,道:“贫道此次恰逢其会,不期偶遇道兄汹汹而来,本欲好言相劝,见了这柄剑,已知事不成为,就不徒费口舌了。”
西首一名着褐色粗麻道袍,无冠而披发,卧蚕眉,颔下三缕长髯,形貌高古,逸逸出尘,恰是酆都峰大玄天之主、阴山玄宗掌教——晁鬼谷
大祭司闻言一愣,感喟道:“祖宗体制……天下之事,乱世认刀剑,乱世凭端方,乱世且非论,后者看似平和很多,实在归根到底,还是弱肉强食四字,而高低尊卑只会更严,更加教人抵挡不得,即便你我修士,仍脱不出此囚笼去,不得不按着端方行事,为着那浮名实利驰驱繁忙,这便是体制的可怖可畏之处了。”
端木赐听到此处,已是汗流浃背,实在是身后的这位大祭司,也是出身姬氏,只不过为了入谷神殿,才放弃了皇族身份,隐去了本名,每代的大祭司,莫不如是,一袭松松垮垮的灰袍,在大周划一于亲王蟒袍乃至更加高贵,而湘戾王,似与大祭司干系匪浅……
姚太乙把眼一抬、眉毛斜挑,额头上闪现三道皱纹:“千载以后的事谁能晓得,只是有一条,当时你晁老鬼若还没入土,定还是这般的虚假矫饰!老道来时,曾想过很多人能够从中作梗,却独独没想到头一个跳出来的人是你。”
大祭司呵呵一笑,绵里藏针道:“不敢,葛真人乃是灵山掌教,即使头上另有三个故乡伙,也是贵不成言。洞虚真人之号更是今上亲封,岂能说不叫就不叫,那不成了儿戏?”
他猛地一顿,骇然道:“此次法十二背佛北上,诸世家仿佛并无动静,反有几分悲观其成的意义,道门也只鲁绝哀雷声大雨点小地脱手了一次,得了灵山支撑的太子殿下竟也能哑忍不发,坐视道门被天子和敖莽借佛门打压,这……”
端木赐闻言一惊,沉吟半晌,方才答道:“赐生也晚,只传闻当年陛下欲兴佛门,引得道门和世家联手,导致大甘露寺胎死腹中,佛门北传之事就此作罢……”
天狱山上,翻翻滚滚的黑焰冲天而起,猿魔冤鬼绕焰而舞。
洞虚真人葛抱川眸光一闪,笑道:“大祭司谈笑了,外人以讹传讹,我灵山却自来无掌教一说,唯有天人立道、太上称尊,葛某戋戋,不过于一旁参赞俗务、拾遗补缺罢了。”